气氛热烈而友好的酒宴结束后,封隆之单独将刘益守叫到了自己的住所。在他的书房里,封隆之拿出几封书信递给刘益守,这几封信分别是元子攸,尔朱荣,葛荣三人写的。
刘益守不客气的接过信一目十行的看了看,上面的语气虽然很不一样,但所说的事情,却出奇的一致,都是劝说封隆之带着人马投到自己这边。
元子攸手里缺乏嫡系,拉拢封隆之是应有之意,而葛荣写信也很好理解,占据了邺城,他就几乎立于不败之地,但为什么尔朱荣也要写一封信呢?
刘益守觉得大概是因为闲着也是闲着吧,写封信又花不了多少功夫,聊胜于无而已。从字里行间就能看出,尔朱荣对封隆之非常轻蔑,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
远不像是元子攸信中写的那样,什么当日洛阳一别如今甚是想念之类的,还提出愿意撮合他跟元明月二人共结连理。
也算是很用心了。
“这三封信,你以为如何?之前人太多不是很方便,现在法不传六耳,有什么想说的你大可以畅所欲言。”
封隆之其实想知道的就是一件事:元子攸这厮到底靠不靠谱。
刘益守很明显是有发言权的人。
“当日元子攸恨不得杀我而后快,可她庶姐现在却死心塌地跟着我,封将军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一个女子能抛弃家族,虽然有各种原因,但最根本的,莫过于对于家里的某些人已经失望到了极点。
封隆之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摸了摸美须没有说话。
“元子攸不过汉献帝一般的人物,若是论血统,或许还不如汉献帝。而尔朱荣等人的操守,岂能比得上曹孟德?
元子攸……不提也罢。”
“我何尝不知道元子攸志大才疏。可我与尔朱荣有杀父之仇,我不投元子攸,难道去投葛荣?葛荣什么德行,别人不清楚,刘都督应该是清楚的。”
封隆之长叹一声,摇了摇头。
“所以封将军就想投靠高氏一族引为奥援,对么?”
刘益守笑着问道,封隆之有这种选择,实在是太正常了。毕竟周围都是豺狼饿虎,总要找几个人抱团取暖才行。
李神老了,甄密不通军务,这些人可以作为伙伴,却不能当做依靠。高氏一族虽然从“出道”开始就劫掠乡里,名声臭不可闻。
但从出身来说,却是跟他们这些河北世家最为接近的。谁年轻的时候没做过错事呢?曹操年轻的时候就没干过荒唐事?
“高氏四兄弟,唯有高昂是万人敌,名声在外。其余诸人,不提也罢。然而高敖曹勇则勇矣,却少了几分心胸与谋略,难成大事。”刘益守摇了摇头说道。其实,从一个男人下半身的习惯,很可以参考他上半身的思维。
一个连自己想要娶的女人,都忍不住要在路边强行办事,这种男人或许会有能耐,但也绝对是有限度的。无论是“办事”的高乾,还是怂恿“办事”的高敖曹,都是如此。
因为人要往更高的地方走,就不能不团结周围的人。试问一个连妻子(自然也包括对方家族)都不尊重的人,又怎么会尊重合作伙伴呢?
你不尊重身边人,一旦有难,身边人就很难真心实意的帮你。
很多事情的发生看似偶然,实则在很早就已经埋下祸根,如同定时炸弹,你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就炸裂开来。
其实不止是刘益守不看好高氏兄弟,河北很多人都对他们不怎么在意。
比如陈元康,杨愔等人,就对这些人不屑一顾。要不然杨胖子当初“逃婚”葛荣的女儿,完全可以找高敖曹寻求庇护,而不是找草莽出身的韩贤。
很显然,在杨胖子眼中,韩贤的人品和做事风格比高氏兄弟更加信得过。
“你说的也不无道理,只是,我还有得选么?”
封隆之苦笑道。
“怎么会没得选?将军可以上表朝廷,其实也是向尔朱荣表态,愿意为河内郡太守,带着本部人马撤离邺城。
尔朱荣要收拾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想收拾他的人估计也很多,再怎么排队,只要将军不直接站在元子攸那边,尔朱荣都不会将矛头指向你的。
而河内郡在洛阳正北面,无险可守又拱卫洛阳。这样元子攸会把将军当做亲信,尔朱荣又觉得将军不足为惧,此乃以退为进之计。”
刘益守洋洋洒洒的说了一大通,其实总结起来就一句话:邺城乃是非之地,快闪!
听到这番话,封隆之先是疑惑不解,后来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猛的一拍大腿道:“妙!妙啊!这个以退为进的计谋,太妙了!”
其实封隆之想不到这一点,并不是因为他傻,而是当局者迷。
邺城多好的地方啊,周边土地肥沃,又有漳河的运河加持,再加上不远处就是黄河上的运输线,又扼守着太行山的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