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尔朱大都督,亦是有些要杀的人。”
刘益守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在封回面前晃了晃说道:“名单很长很长,封老爷子,亦是榜上有名。虽然几乎是排在最末尾的。”
刘益守这话,信息量极大,封回也是愣了很久,才微微点头,有点明白对方今日来府上是为了做什么了。
尔朱荣为什么要杀封回呢?难道他不知道,封回这个人,德高望重,很有号召力么?
其实糟糕就糟糕在号召力三个字上面,要不然,尔朱荣发了疯去为难一个七十七岁老人?这么大年纪,就算不杀,又能在人世间晃悠多少年?
“元子攸有一些党羽,尔朱大都督有一些亲信,在朝中定然是势成水火。不过如果还有些人,能够缓和一下二者之间的冲突,游离于这两股势力以外,那么,朝局就会趋于稳定。
两条腿的鼎站不稳,三条腿的鼎才能立得住,封老先生觉得是否是这样?”
刘益守笑着问道。
其实,历史上这么做的人,并不止刘益守一人,实现朝局稳定的办法,也并不只是这一种。但封回感觉眼前这个人实在是很有意思得很。
他是尔朱荣的手下,就算不帮主公,那起码也要去跟元子攸混啊,跑自己这老头家里,能捞到什么呢?
“刘都督,你说的道理老朽都明白,只是有一点,我还没看透。”
封回浑浊的眼中有光芒一闪而过,他笑着问道:“就算我做这些,对你刘益守来说,又有什么好处呢?”
“我们活在人世间,每做一件事,都要为自己谋取直接的好处么?”
刘益守反问道。
封回摇了摇头道:“确实不是如此,你继续说。”
“假如世间盗匪横行,那么哪怕你一身武艺,也无法完全保证自己和亲人不受盗匪的伤害。如果你做了一件事,让天下太平了一分,其实也就是间接了保护了自己和亲人。
打个比方,我们单个人,随意往路边的阴沟里尿尿拉屎,觉得无所谓。若是人人如此,那势必瘟疫横行,各处都是臭不可闻。
这个时候,你是不是还说很多事情与自己无关呢?”
封回微微点头,表情有些动容。
当年他在华州得罪了人,来到安州为官,发现那边“民风淳朴”,一家所有男女老幼,皆是住在很大一间屋子内,夫妻人伦,也是不避讳他人。
于是封回下令,并推行各家以内,分房而居,并卓有成效。
正如刘益守说的那样,那些人在屋子里乱伦,跟他封回有什么关系呢?他只要保证自家人按照正常习惯分开居住,不就完事了么?
这就是所谓“天下大同”,就是所谓的“公心”。你今日有机会坐上了那个位置,所谓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总要去花点心思,做点“正经事”,而不是学元雍那样,只顾着自己去享乐。
北魏朝廷中枢,就是因为元雍这样的人太多,而一点点的腐烂掉的。
“这份名单上的人,我会想办法,从尔朱大都督的必杀名单上去掉。所以也请封老爷子联络一下这些人。十天后的朝会,请务必参加。”
刘益守递给封回写满了名字和官职的两张纸。这些人,是根本没资格参加元子攸登基后第一次朝会的。
但那个时候,刘益守给他们引路,他们自然就能去了。
当然,这件事要好好跟尔朱荣说道说道,在朝会以后!这是他做事所需要承担的一点点风险。
“那好,这件事,我接了。”
封回用那只枯黄的右手,接过刘益守递给他的纸,放到袖口里收好。他躬身对着刘益守深深一拜道:“老朽替洛阳百姓谢谢宅心仁厚的刘都督。”
封回是明白人,他很清楚刘益守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可能是有点同情他们这些辛辛苦苦为官清廉的官员,但更多的则是不让洛阳乱起来。
洛阳一旦乱起来,逃难,饥荒,抢劫杀戮,足以毁灭这座城市。
“那就拜托封老爷子了。”
刘益守也是深深一拜,起身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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