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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欢让元氏天子召开朝会,然后自己亲自上书,痛斥前河南行台军事长官李元忠通敌叛国,为梁国内应。河南之地的丧失,洛阳的沦陷,都与李元忠这个二五仔脱不开干系。
总而言之,不是我军不能打,实则内应坏了菜。
不过他话锋一转,又说此事乃李元忠一家所为,与赵郡李氏无关,目前也没有证据证明赵郡李氏的其他人参与其中。朝廷不会大搞株连。
鉴于目前严峻的军事形势,皇帝元绍宗下旨,命高欢为行军元帅,总揽对梁军作战,魏国各地兵马都要听从其调动指挥,不得阳奉阴违。
表面上看,这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因为这些军队本身就是高欢张罗起来的,其中大部分都是跟高欢关系亲疏不等的亲信或附庸,并无一人是直接效命于元绍宗的。
但实际上,所谓师出有名,人心难测,很多人依附于高欢,并非死心塌地。
你不把话说清楚,手下人就不知道你心中到底想做什么。高欢是要迁都,还是要死守邺城,或者是强势反击?话不说清楚,给高欢做事的那些文臣武将们要怎么办呢?
这便是所谓的占据大义,凝聚人心。既然知道要拼死一搏了,那就没有其他退路可以走,甩开膀子干吧!
接着,高欢连下了三道军令!
第一道军令,让段韶带着高欢麾下嫡系人马从目前所在的安阳县奔赴枋头,与河对岸白马渡的梁军杨忠部对峙。
高欢下了死命令,段韶若是守不住枋头,便提头来见,退就是死,军法无情。
第二道军令,以皇帝元绍宗的名义,让冀州刺史高敖曹和幽州刺史斛律金亲自领兵增援枋头。若是推诿扯皮拒不增援的,则以欺君之罪论处。
这道军令的意思,就是你们不来,那大家就一拍两散的翻脸好了。
第三道军令,邺城内实施戒严制度,严查岗哨,出入城人员都要记录在册。另外有上书迁都者,投降者,割地者,皆以通敌罪论处。
三道军令下去之后,魏军士气大振,朝堂内外的杂音也暂时消失了,众臣们在表露出兴奋的同时,也密切关注着高欢究竟能不能打一场胜仗。
这天,枋头城的签押房里,段韶、娄昭、莫多娄贷文三人正在打“斗地主”。相传这是刘益守所发明的,早已流传开来,成为各中消遣的方式之一。
“今天斥候来报,说白马渡的杨忠没有修营垒,似乎准备渡河的样子。”
娄昭一边打牌,一边若有所思的说道。
“刘益守肯定是想从白马渡打枋头,不修营垒,是怕我们攻过来以后难以收复。打算攻城略地的队伍,是不会关注这些临时的落脚点的。
若是刘益守下令修白马渡,那才是他不打算攻河北的证明。”
段韶不以为意的说道。
梁军轻装上阵,并不在白马渡囤积辎重。魏军来了他们就跑,然后趁你不备,反杀一刀。这种套路段韶都不知道见过多少次了。精通野战的队伍,用兵就是这么灵活。
当年陈庆之,正是这个风格。刘益守一直强调自己师承陈庆之,对方会这么玩,段韶一点也不怀疑。
至于梁军为什么还没有渡河,段韶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只能说刘益守的思维太难揣度了。
别人不知道刘益守,作为打过很多次交道的段韶,心里是非常明白这个人有多奸诈的。
光刘益守这三个字,基本就与“用心险恶”这个词等同。人家故意卖个破绽给你,要是傻乎乎的扑上去,那才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但是,还有件事不太对劲啊。”
莫多娄贷文已经打光了手里的牌,看着段韶问道:“如果我们从河内走北中城,再从河阳关打洛阳。刘益守鞭长莫及,怎么救洛阳呢?
那边不是一直有人跟我们传递消息,说洛阳城内争权夺利的一大堆,乌烟瘴气新军不堪一战么?”
对啊!
段韶一愣,莫多娄贷文不说他还没当回事,一提这茬,如果魏军从西面绕路奇袭洛阳,刘益守的主力在白马渡和荥阳,救援洛阳也来不及啊!
之前他一直担心刘益守攻邺城,所以也没去想反击的事情。如今考虑反击的话,打白马渡是最差的选项,没有之一。倒是莫多娄贷文提出来的从西边绕路,可以考虑一下。
“而且啊,洛阳城里给我们传递消息的人很多,彼此可以互相验证。刘益守若是带兵到河阳关,绝对逃不过我们的眼线。也就是说,刘益守目前的打算,确实是从白马渡进攻邺城。
而不是走河阳关,孟津渡与河内这条线。我们何不从西边绕路奇袭?
攻下洛阳,釜底抽薪。刘益守就算是再怎么厉害,也不得不退兵,一如当年陈庆之的白袍军一般。”
莫多娄贷文激动说道!他似乎看到了一条击败梁军的妙计!
“我们都能想到的事情,刘益守会想不到么?”
段韶反问道,他其实也有点意动,但感觉事情不会那么简单。如果刘益守能留下如此大的破绽,那他就不是刘益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