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想要他手里的文尚书名帖,想来是白崇安在河阳郡突然杀官造反打乱了他的计划,如何河阴郡被朝廷锦衣卫严防死守,守备部队也三天两头在调动,这白夜清找不到生乱的机会。
这才想骗他一张名帖做敲门砖,去衙门行蛊惑之事罢了。
和文双月相识是个偶然,林若虚这也是病急乱投医,相比起清远县那个猪头县令,他只能选择相信这位来自京城听事司的特使了。
※
文双月的差事办得很艰难。
不是因为西河三郡情势复杂,她本就聪明识时务,被龙幼株搁在身边耳提面命,看清局势是不困难的。对她而言,最艰难的事不是面对敌人叛匪,而是面对自己人。
目前负责镇压西河叛乱的是西北军督帅衣飞石。
衣琉璃的二哥。
文双月曾打算给衣琉璃吃堕胎药,又在衣琉璃反杀裴露生的时候,压住衣琉璃断了最后一口气。
衣琉璃最致命的那一刀虽不是她亲手所捅,可她也是联手杀害衣琉璃的凶手之一。
那日结案时,丁禅曾要求将她千刀万剐,是衣尚予认出了她的身份,念着她祖父、叔父乃至族人们的功劳,说了一句可惜。为了把她从牢里捞出来,为了让她逃过丁禅的注视,龙幼株亲自带人到澜江县砸了衣尚予立给文浒山的纪功碑,文双月方才勉强捡回来一条命。
这算是文浒山与衣尚予的一点儿香火情,才让文双月杀了公主之后还能好端端地活着。
衣家人不可能给文双月好脸色。
何况,衣飞石又是衣家最疼爱衣琉璃的人,他也该是衣家最恨不得杀死文双月的人。
衣飞石带着三千轻骑伪装成地方守备部队就驻扎在清远县五十里外,距离河阴郡首府合阳城仅有半天的距离。文双月早就收到了消息,想去拜见,帖子被扔了三次。
事不过三。
不是文双月不够耐心,而是被扔了三次帖子,她就不能再投帖了。再投帖就是恶客。
现在受到若虚先生递来的帖子和消息,文双月不敢怠慢,再次到驻地投帖。除了她自己的名帖之外,她把林若虚所给的那一张谢范的名帖也一起递了上去。
“客北浪子……这谁呀?会不会写帖……”
孙崇一句话没嚷完,就看见了跟着的“谢范”二字。
他咳了一声,也不跟役兵抖威风了,老老实实进帐施礼:“禀督帅,听事司来人求见,拿了黎王殿下的帖子。”
衣飞石也正在看各地传回来的情报。
相比起白崇安在河阳郡干脆利索地造反,河阴郡情势反倒更紧张一些。
河阳郡出状元,河阴郡多巨贾。如今朝廷中西河党人的势力都被连根拔起,造反的白崇安煽动的也都是一些义愤填膺的学子书生,连农民都不跟他混——衣飞石根本不把白崇安的战力看在眼里。
西河商贾因临近西域,都喜欢走陆上长线商路,走私之事屡禁不绝。
为何?因为河阴郡本地就有不少朝廷禁止市货的铜铁矿藏。为了炮制私货,河阴郡的商人还在乡野山中偷摸建造铸坊,偷制一些军械器皿。
当地官商勾结势力极大,一直以来也没人清查,若不是聚不起人,河阴郡还真是造反的洞天福地。
衣飞石也不可能调来几万兵卒把整个河阴郡都犁一遍。白崇安举事已有两日,衣飞石待在河阴郡没动弹,就是想先把河阴郡的咽喉扼住了,再收拾河阳郡的白崇安。
白家是自己蹦达了出来,衣飞石心善,没有证据不想肆意杀戮,所以,他在等还有谁会往外蹦。
——不等真不行,就白崇安带着几百个书生占领县衙的把戏,衣飞石派孙崇带二十个人过去,轻轻松松就能把叛乱给平了。毕竟是谢朝境内,想要闹起来并不容易,还不如白显宏在腾郡闹出的动静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