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杲终于恢复了冷静,心中暗自后悔,似乎有些小瞧了对手。围点打援这一招,如果作为阴谋,那么对方上当的可能性不大。
毕竟是能打败自己两次的人啊!这点能耐应该还是有的。
只不过,如果救援巨合城变成了阳谋,那你到底是救还是不救呢?邢杲心中暗自盘算,刘益守多半还是要去救援的吧?
邢杲转身对几个副将说道:“你们几个,都坚持几天。传令下去,此战胜利后,入济南郡,战利品让参与伏击的队伍先拿,入历城三天不封刀。东西谁拿到就算谁的,参与伏击的队伍最先入城!”
“谨遵汉王号令!”
众将都激动的拱手行礼,大声喊道。只不过,虽然他们脸上表现得对邢杲的命令很是受用,而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就不太好说了。
……
侨置顿丘城内的一间普通小院,刘益守正在厢房里点着油灯看信。这封信是从北面而来,具体是哪里,信使也说不上来,因为部队一直在前进。
在信中,陈元康告诉刘益守,务必要将邢杲军的主力,拖住至少二十天!只可以多不可以少,甚至二十天都不见得很保险,因为邢杲有数量庞大的船队,很方便通过济水调兵遣将。
从济南郡到光州,是顺流而下,船队运兵的速度是很快的。哪怕有二十天,也不能确保邢杲不会回援。
陈元康在信中提了一个建议,可以适当的往历城方向退一退,甚至把历城让出来都无所谓。只要邢杲的大后方被破坏了,他们就成了无根之木,败亡只在旦夕。
战局拖得久一点,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
信中充满了无奈与暗示,刘益守心中暗自揣测,极有可能是河北世家内部又开始动摇了。毕竟,邢杲这边的事情,是跟荥阳那里“联动”的。
如果现在的北魏朝廷摇摇欲坠,那么魏军的合法性,就很成问题。换句话说,如果元子攸扛不住了,洛阳换了主人,那么邢杲军到底还是不是“贼”,可就真要好好商榷一下了。
说不定那个时候,刘益守他们才是贼,而邢杲却是被元颢招安了,摇身一变,成为“青徐王”!河北世家投靠元颢,那么邢杲也会顺势投靠元颢,这北方就会形成另外一种稳定的局面。
想到这里,刘益守微微有些后怕。陈元康这是在暗示他,让子弹飞一会再说,等荥阳那边分出胜负了,再来教训邢杲不迟。
“这年头,世家中人真是贱骨头跟软骨头,风往哪边吹,他们就往哪边倒。要是把希望寄托在这些人身上,那真是见了鬼。”
刘益守感觉到一种紧迫的生存危机!
因为前世的历史,荥阳最后是陈庆之赢了,并且还占据了洛阳。尔朱荣是修整酝酿了足足两个月,才从晋阳出兵洛阳,几番周折才打退(而且根本没有歼灭)梁军。最后是梁军退到了现代的驻马店附近,被那边出了名的间歇性山洪给吞没了。
值得一提的是,驻马店那边的山洪可有点凶猛,建国后都出过大事,刘益守印象特别深刻。所以梁军会中招,看似偶然,其实是对水文地理的不熟悉导致,乃是偶然中的必然。
如果等陈庆之他们攻下荥阳,那么李元忠那边的人马,还会不会热衷于在邢杲大后方搞事,可真要打个问号。
刘益守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局面好像对自己有些不妙啊!
李元忠等人不能说是猪队友,只不过他们的心思复杂了点,不能依托生死。陈元康写信来提醒,已经很够意思了。
“邢杲……”刘益守沉吟不语,提笔在桌案上的纸上写下“狭路相逢”四个字。
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求人不如求己,刘益守觉得,这次多半还是得自己单独解决掉邢杲,至少,得努力一下。不是说天救自救者么?
如果陈庆之攻下荥阳,魏国大厦将倾,自己这边原本的魏国禁军头衔,反而会变成过街老鼠!天知道尔朱荣什么时候会出兵!
正在这时,一个轻柔的脚步慢慢靠近,好似做贼一般。那人悄然推开房门,又悄然将房门关上,蹑手蹑脚的走到正在沉思的刘益守身边,看着他的侧脸发呆。
“有故事常言,山野村中有俊朗书生在家读书,得道狐妖化为美人,悄悄潜入,红袖添香。”
刘益守抬起头,有些无奈的问道:“不是说好了在东平郡呆着么?来历城也就罢了,还跟到顿丘城来了?”
眼前的女子正是穿着魏军黑色军服的尔朱英娥,她已经将长发剪短扎起,看起来一副英姿飒爽的样子。宽大的军服遮盖住了傲然的身段,只是那张异域风情的俏脸却明明白白告诉其他人。
这是个地地道道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