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刘益守看着墙上挂着的那副南梁地图,眉头紧皱。地图上相当多的地方,都被插上了专门定制的,底座上是磁石的小旗帜。
从与悬瓠毗邻的汝阳,再到陈留,再到睢阳,再到彭城,这是一条漫长的边界线,虽然并非一路坦途,但这条线上可以南下的陆路、水路不计其数。
一旦两国交战,河南一线,便需要有数量庞大的郡兵助阵,守住这条线上的各个节点!
之前,刘益守隐藏了战略意图,最终攻克南阳。反过来说,现在也就明摆着告诉高欢等人,河南一线,梁军守备空虚。
若是不支援青徐还好,刘益守这边的预备队,可以随时堵漏。可如果真的派兵深入敌境穿插,那么绝对会暴露虚实。力量用老了,再收回来可就不容易了。
高欢若是不理会高敖曹,直接派精兵直插悬瓠等地,肯定可以轻松的在梁国边境撕开一条大口子。南梁建立之初,韦睿、曹景宗等人,便是在这条线上反复与魏军拉锯,最后打了钟离之战、涡阳之战。
换句话说,这本就是刘益守还未入主建康时的本职工作!若是两淮防线西段的河南之地出了问题,会极大打击他在梁国的威信。
“兵力不足啊!”
刘益守抱起双臂,一个人自言自语。有点明白他那些“前辈”们,如桓温、刘裕之辈,为什么每次北伐都是如履薄冰了。
看上去是一国对一国,实际上不过是一方镇对一国,力量对比远不是看上去那样,一不小心就会翻船。
梁国很大,但现在尚未结束内耗,江州、广州等地藩镇林立,听调不听宣,只是名义上服从建康的朝廷。
至于萧欢那些叔叔辈,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想要借力,就不得不走一趟建康,拿到萧欢颁布的“圣旨”,再去找建康和三吴地区的各家谈谈,阐明利害。
比如王谢等大族,虽然没有明面上的兵马,但庄园内多的是财帛粮草。比如合肥的韦氏,手里有一支精锐水军。三吴那边,亦是有不少余力,出钱出粮不在话下。
“寿阳这边就交给你打理了,我马上会动身去建康,面见天子。”
很久之后,刘益守对正在桌桉边书写的王伟说道。
“主公此去,不亚于对牛弹琴。那些脑满肠肥之辈,已经对主公很不满。他们不给主公掣肘,就已经很难得了,至于支持主公北伐,那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王伟头也不抬的说道,语气中满是讥讽。
刘益守哑然失笑,随即点点头说道:“你说得不错,可是我还是要去试试。如今我们还不知道高欢那边有什么动静。一旦高欢支援高敖曹,青徐的平衡就会被打破。到时候局面可就难收拾了。
一切为了打赢。”
“唉!”
王伟叹了口气没说话。
自家主公要自取其辱,他又拦不住,还不让他一起跟着,这又有什么办法?
“北伐贼寇,还于旧都,这是我们定下的总方略。既然已经定下来了,那便要一步步的实行。”
刘益守紧紧握住拳头说道。
听到这话,王伟大惊。他满脸疑惑的问道:“主公,这个方略,您真的拿出来讨论过么?在下为什么第一次听您说起呢?”
“难道没有么?”刘益守也感觉很好奇。贵人多忘事,他每天做不完的事情,光妾室都一大堆。哪怕每天什么都不做,专门陪那些妹子们玩耍,都会过得很忙碌。
“当然没有了,每一次商议大事,属下都有记录可以查阅,不信主公可以现在就去存放信件文桉的房间查找。”
王伟十分确定的说道。
“那……大概是我还没来得及跟你们说。”刘益守讪讪说道。
“主公是要迁都洛阳?”
“没错,当然,萧氏的人还是在建康,毕竟,北方多危险啊,怎么能让天子冒险呢?”
刘益守对王伟眨了眨眼说道。
一门心思想造反的王伟,很快就明白了刘益守的谋划。
攻下洛阳,废弃旧都,营建新都城。一方面算是继往开来,另外一方面,也是架空萧梁的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