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正说着,随喜也就端着个盘子,慢慢地走了进来。洪氏朝随喜使了个脸色,随喜就将盘子里的莲子粥递了给洪氏。
洪氏就对随喜道:“你先下去吧。今儿个,我来喂老太太吃。”
随喜听了,想了一想,也就下去了。
老夫人就纳罕地看着洪氏,说道:“今儿个你怎么这样殷勤起来了?平常你可不是这样的!”
洪氏便用勺挖了一口粥,吹了一吹,口道:“娘,平常我都是怎样的?”
老夫人就道:“平常你来我这屋里,不到三言两语的,也就出去了。这几日,你更是连个影子也不来了。”
洪氏听了,也就道:“娘。那不都是你叫我出去的么?我是知道的,其实这么多年来,娘你一直不喜欢我。”
洪氏说着,就慢慢喂起老夫人来。老夫人就道:“这府里的人,一个个,我都是喜欢的。”
“娘,你是在说笑话吧?”洪氏见吃得差不多了,就放下了碗。一边说,一边假意帮老夫人擦嘴。
“我并没说笑。”老夫人拿眼睥睨着她。
洪氏心里很不屑,但面上还是恭敬问:“娘待府里的其他人都好,包括府里那些窜来窜去的夜猫子。但我知道,娘唯独看不上我。”
老夫人就道:“你的心若正,我自然看得上你。”她这话锋利,洪氏受不了激,马上还击:“娘,你不真心待我,只管拿小鞋儿给我穿。我的心哪还正得了?”
老夫人不想洪氏言语这样放肆,就生气道:“我就说,我和你是话不投机半句多的。你还是赶紧地出去吧。这以后,你若不愿来,也就不必来。”
洪氏正在兴头儿上,哪里肯走。她便站了起来,一字一句地道:“若是以前,我也就走了。但我今儿个偏不!是,你们柳家是高门大户,是望族!我身份低贱卑微,委实不该进你们柳家的大门!但这又怎样?而今你卧床不起,是我一****地理着这柳家的大权!我怕什么呢?好歹我有儿子!只要墨染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这柳家的所有,便都是我和青城的!我还不到四十,年轻着呢!可你已经近七十了,还能活个几年!”
洪氏说着,生生儿地又在老夫人跟前坐下了。
看着洪氏得意的神色,只叫老夫人心里头气个半死。“洪氏,你是不听我的话了么?到底,我还没死,我才是这柳家的主人!”
洪氏就得意地笑:“是么?或许现在娘还是吧!但很快你就不是了!娘你放心,你若归西了,我会好好将你风光大葬的!”
洪氏说完了这话,这才走开了。
出了卧房,洪氏见到廊子站着的随喜,就又上前对她道:“尽管记住我的话。有事无事地过来回我。”
随喜听了,就轻轻一点头。同贵看见了,就过来问:“随喜,姨奶奶同你说什么呢?也不叫我知道。”
随喜就掩饰:“并没有说什么。不过叫我照顾老太太多尽心尽力一些。”
同喜是个机灵的,听了这话,只是笑:“是真的么?我看姨奶奶看你的神色很不大对劲。随喜,你不会有什么瞒了我吧?”
“哪有?我与你都是奴才,哪有什么事瞒着?”随喜朝同贵一笑。她的心里,是羡慕同贵的。同贵有兄有嫂有侄子,一家子都在府里头,这一年到头拿的份例银子,只比外头的寻常百姓多。且她的哥嫂待她也不错,有什么都为她张罗的!可自己有什么呢?爹娘既狠心,她便下定决心不认的了,怎样都不认的。只怕她跟了爹娘回了家里,家里再有什么不妥了,他们还要将她卖了的,何苦来呢!但如今只身一人,便就要好好考虑自己的前程。
有洪氏那句话,随喜的心里也放心了。大少爷若果然命短,再等老太太归西了,她便剪了头发去庵堂里做尼姑去!可若大少爷回来了,她是一心一意想要做他身边的姨娘的!她要求儿不高,只求守着大少爷,看着大少爷平平安安的,也就够了!
同贵听了,就悠悠地对随喜笑:“你最好别蒙着我,若我知道了,只管去告诉老太太的!”
过一会子,同贵的嫂子差了一个婆子过来,给同贵送了一个老银的戒指。同贵喜滋滋地戴在了手上。银戒指虽不值钱,但到底是嫂子的心意。同贵就举着手,对随喜显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