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谨面色古怪的点了点头,他身边的人,如崔冏叔侄,李士约等都是便秘一样,一副“有话当讲不当讲”的表情,只有尔朱英娥像看戏一样的,脸上十分满足。
下一批百人带到,刘益守如法炮制,问同样的问题,下同样的命令,并且暗示韩贤在一旁好好看着,不许说话!
这位五大三粗的汉子,有几次都想开口提醒自己曾经的属下,赶紧的站出来,被砍掉大拇指不算啥,就是不能当兵了,生活影响不大。
要是想偷奸耍滑,有好果子等着在!
从震惊到心痛,从心痛到麻木,韩贤的情绪经历了大惊大悲,到最后淡如止水,看着一批又一批的手下被送去丢黄河喂鱼,其中还有些自己的心腹。
他也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么想的,大概,就是什么都没想,或者感慨自己平日里还算坐得正,要不然今日肯定难逃一死。
“你看明白了么?”
刘益守好奇的问韩贤。
先点点头,后面又摇头,韩贤完全不知道刘益守这样做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他身后站着的也不过一百多弟兄,这些人是真正没有杀过妇孺的。
其他的人,多多少少都是手上有无辜人命。
“你们想不想走?想走的话,现在就可以走了。”
刘益守指着枋头城西面那条通往邺城的官道说道。
没有一个人移动步子。其实并不是他们不想走,而是就这么百号人,又没有兵器盔甲弓弩,随便一股强盗都能灭了他们,出枋头又有什么用呢?
就算回到葛荣大军之中,也不过是被别的军头吞并罢了。
“源士康,你带着这些人去找李士约,将他们单独编为一队,去田里劳作吧。农活还没干完呢。”
刘益守指着韩贤身后那些人说道,却没有将韩贤包含在内。
等那些人走后,刘益守笑着问道:“他们不走是无处可去,你为什么也不走呢?你还是有人可以投靠的吧?”
“对,但也只能投靠葛荣而已。”
韩贤咬了咬牙问道:“我很想知道,刚才都督为什么对待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办法,为何不将他们都杀死,或者都收编。”
“不教而诛是为虐。葛荣是什么样的,你应该明白,有他这个虐已经足以,我不想再组建一支暴虐的军队,所以,这就是不将你们全部坑杀的原因。”
如果大军没有挂出所谓的“原则”,那么在俘虏敌人的时候,就不要不分青红皂白的将那些原则加到他们身上。
你至少要让对手知道那些东西。比如说刘益守不会放过残杀过妇孺的丘八,就应该打仗之前就把这些话放出去。等俘虏了敌人再放话,其实这种行为跟施虐的人,并无本质区别。
“都督高义!我韩某输得心服口服。”
韩贤拱手行礼道,面色甚为恭敬。
“别忙,我话还没说完。”
“犯过错的人,只要愿意站出来承认自己的错误,那么他无惧生死,就不必赶尽杀绝。剁掉大拇指,让他无法再从军为祸,就算是惩罚过了。这种人可以自行离开,开始新生活。”
按刘益守的脾气,其实这些人都该死!只是,很多事情,都有历史局限性在里面,你不能拿对自己的要求,去要求其他人。
比如说大军劫掠一地,遇到妇孺反抗,同伴都出来动手,哪怕你于心不忍,也必须要出手。要不然,下次说不定就有人拿刀从你背后捅你。
韩贤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感觉刘益守这个人不仅做事非常有原则,而且也并不是那种死板又不讲道理的原则。
“刘都督,在下还有一问,为何那些检举他人,又没有被人检举的人,要被送去耕田呢?”
韩贤对这个问题也是很不理解。
“出卖同伴,无论是因为什么,哪怕自己没做错事,也不适合再呆在军中。所谓袍泽之情,就是明知道同伴做错事,也会跟他共同进退。
所以有时候正确的事情,不代表合适。”
刘益守略有些惋惜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