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思并不在围棋上,以至于被祖珽杀得接连败退,好几局都是大龙被屠,输得异常惨烈。
“如果我现在说了,韦将军会不会把在下推下船?”
祖珽似笑非笑的问道。如今他已经弄明白了韦孝宽到底是怎样的人,也知道对方最在意的是什么!只要是跟南阳粮食有关的话题,韦孝宽都很感兴趣。
“祖先生说笑了。”
韦孝宽澹然一笑,并不想多说什么。祖珽既然不愿意说,那他也不想面前,要死大家一起死罢了。
一路上,二人不是随意吃干粮,就是无聊下棋。韦孝宽发现祖珽这个人见识广博,而且记性很好。他问了很多问题,对方都是对答如流,却又不愿意透露太多。
船队一路无碍的通行到白河的出口处,勐然间视野便开阔了许多,好似龙入大海一般的庞大壮丽与自由。
之前只是斥候在侦查,韦孝宽对于一直未能探明白高岳军的粮仓所在而耿耿于怀。如今到了白河的入口一看,才知道为什么那些斥候尽心尽力却又一无所获了。
鸭河口的地形很奇特,白河相比于鸭河口的大小,如同小孩的小指头对比成年大汉的手掌那般。视野尽头处,全是水汽弥漫的朦胧岛屿。
如果不是熟悉地形,如何能知道屯粮的地方在什么位置,也就比大海捞针强那么一点罢了。高岳将粮仓安置在此地,确实有他的全盘考虑。
方便,而且隐秘。一旦被发现,可以迅速转移到鸭河口的任意河湾,都不影响粮道!
“好了,祖先生,现在你可以展现自己的才能了。”
韦孝宽脸上带着笑容,但祖珽丝毫不怀疑,一旦对方觉得自己在耍他,会不会做出比较极端的事情来,比如说推他祖某人下河。
“韦将军,我问你。漕运的船夫,并非天才。这里的河湾众多,地形如此复杂,高岳要保证不被敌方斥候侦查到,还要船夫不迷路,那么会采用怎样的策略呢?”
祖珽问了一个很棘手的问题,韦孝宽一时间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如果把粮仓设在离河口很近的地方,虽然方便船夫寻找,但也容易被对手的斥候探知。然而若是将粮仓设在七弯八拐的地方,你怎么保证每个船夫都是黄金脑,那么复杂的地形也能记得住呢?
要是藏在太隐秘的地方,高岳自己都会迷路的!
韦孝宽陷入了沉思,这确实是个大难题。
“所以呢?”
船队如今停住不动,韦孝宽就不信祖珽会这么等着。
“船队一路向东北这条河道,一直走,走到一个四周环抱的大湾,就会看到一个西边有一条很窄的水道入口,从那里面进去就行了。只要知道方位,非常好找。”
祖珽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就差没在脸上写着“深藏不露”四个字了。
韦孝宽走到船头,对领航的本地渔夫说了几句,很快,船队便朝着祖珽所说的地方一路挺进。
那个确实地方很有特色,也不知道是走了多远,此时天色已经渐黑。坐在船头的韦孝宽,凝视着西岸那头的一处狭窄水道,视野尽头,似乎还有火光闪现。
“是走那边么?”
韦孝宽指了指西边水道的入口问道。
祖珽摊开双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好像是在说:你觉得是,那就去试试呗。
对于他的态度,韦孝宽已经无所谓了。直觉告诉他,那个地方,就是高岳的死穴,就是对方想拼命隐藏的唯一弱点。
韦孝宽知道达奚武和他麾下的兵马,数量连高岳军的三分之一都没有。必须要依靠崔士谦他们的人马联合起来,才能与之抗衡。
然而,这还仅仅只是抗衡而已,两家联合,终究是不如一家独大。如果不出奇计,想赢高岳简直难如登天。
所谓的奇计,恐怕就是焚烧对方的存粮吧。
韦孝宽叹了口气,之前才有窦泰与高澄带着精兵奔袭南乡,如今自己也跟对方一样,冲着粮草而去。冷兵器时代的战争,军粮就是唯一的根本。
那些没有章法的乱民军,贼军,所谓的义军,为什么打顺风仗勐如虎,一旦有所挫折,就会兵败如山倒呢?恐怕不善于使用粮草,也要占一个重要因素。
进入小河道,船队变阵,鱼贯而入。得亏是初春,草木还不算茂盛。要不然,河岸边的水草芦苇等物就会把河道的入口完全遮盖,那样可就真找不到地方了。
船队连渔火都没有点,借着朦胧的月光,视野前方是灯火朦胧的营寨。虽然静谧,但四周没有村庄和人烟,这些灯火在黑暗中是那样的显眼,只要是眼睛不瞎的,都可以轻而易举的发现端倪。
韦孝宽终于把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如今的状况,可能就跟祖珽说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