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茂被撩得呼吸微沉,一把将人抱住压在床上,低头细细痛吻一番,察觉到衣飞石不老实地扯他寝衣系带,一把将那只不安分的手摁住。衣飞石不安地停手,试探着看他脸色。
“小衣,”谢茂握着他的手,放在唇边亲吻,“你聪明,会察言观色。”
这话让衣飞石不太好回答,略微停顿之后,他选择了坦陈。
“臣确有妄揣天心之时。陛下明鉴,臣绝非阿谀媚上之人,也不敢妄言欺哄陛下。臣有时委婉柔和些,只是不想让陛下生气,臣只是希望……”他看着谢茂的双眸带着一点光亮,“陛下和臣在一起的时候,只有欢喜。”
“若陛下希望臣规矩严肃些,臣也能做到。擅入陛下寝宫是臣错了,不该求陛下饶恕。”
“求陛下制裁。”
谢茂轻轻吮着他的指尖,低声道:“朕是说,你会察言观色,也未必都是对的。”
“你觉得朕生气了,为什么不来问朕?就像现在这样。朕不见你,你就让宫婢再来问朕一次,问朕为什么不见你。小衣,旁人不敢问,朕准许你问。”
“朕只是逗一逗你,没想过让你等多久,没想过让你等得伤心。”
“就不小心在盥室睡着了,你也见到了吧?朕睡着了。朕没想过真的欺负你,朕知道宫门难进,拦住你你会难过,朕不小心睡着了。”
他一连解释了几遍,就怕衣飞石不肯相信自己。
衣飞石从来也不痴傻,皇帝这两句话和“对不住,朕错了”也没什么区别了。
这世上只有犯错的臣子,岂有犯错的君王?懂眼色的衣飞石连忙接过话茬,把错处全揽在了自己身上:“若是臣央赵公公帮着再问一句,早就该进来了。”
“是臣想多了,陛下说得对,臣不该自作聪明,臣该多问问陛下。”
谢茂伏在久别重逢的爱人身上忍得有些难过,搂着衣飞石亲了又亲,“朕不是要你认错,这件事一开始就是朕的疏失,若非朕拦着你,你不会偷着进来。”
“朕也喜欢你偷着进来,你这样胆大,换了从前,换了一年前,你也绝不敢——”
“你相信朕不会为此事怪罪你,对不对?”谢茂志得意满地说。
衣飞石噎了一下。
他之所以敢悍然潜入皇帝寝宫,是因为他根本就没想过自己会被抓住!
现在被皇帝逮了个正着,失措之余,他也有了意外的发现。
他才知道,原来他做了这样出格的事,皇帝也不会和他计较生气,反而抱着他心疼无比地自承疏失,好像他偷入皇帝寝宫,错的不是他,而是皇帝——这也宠得太过分了,实在不好。
他当然不会得寸进尺,也不敢仗着皇帝宠爱就胡作非为。
因为他爱重陛下,绝不想让陛下吃亏,也不愿陛下令名有损。可保不齐别人会呀!
若是有一天陛下所爱非人,仍是照着这么不分青红皂白的方法宠人,真的不太好。只要稍微想起自己年纪大了,和皇帝不这么好了,皇帝再和别人好,也像今日爱宠他一样昏聩地宠爱别人,他就有一种想升帐点将的冲动。
他觉得皇帝会吃亏的。这么对别人好,肯定会吃亏的!
“朱雨要醒来了。”
衣飞石撒了个谎。
他心里第一次这么难过,这么发慌,他不敢再待下去,他要出去。
谢茂见他眼神纯良,声调平平往上,就知道他在撒谎。
只是,第一次看见衣飞石眼底几乎藏不住的悲伤,明知道衣飞石在撒谎,谢茂依然不敢拆穿不敢强留,就怕拒绝一句,衣飞石就会痛哭。
就如衣飞石宁愿折着性子待他委婉柔和一样,谢茂从心底也不敢真的太欺负衣飞石。
——他怕衣飞石觉得和他在一起不快活。不快活的日子过得久了,哪怕碍于君臣名分不敢提分手,心里也会想着分手吧?
衣飞石用一个掩饰得不算好的谎言逃了出去。
临走时,他悄悄带出一缕指风,把朱雨从黑甜的梦乡中唤醒。
朱雨懵懵懂懂地揉着脖子苏醒,发现皇帝满身紧绷坐在休憩的软榻上。
近身服侍皇帝多年,朱雨熟悉皇帝身上的一切。皇帝原本平整的寝衣明显和人搂在一起揉搓过,皇帝的气息也显得不大寻常。哪怕空中没有什么熟悉的味道,朱雨还是隐隐察觉到这里曾经来过什么人。
他聪明地选择了佯作无知,揉揉酸疼的脖子,上前赔罪:“奴婢怠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