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舜被问得愣了一下,还没回答,衣飞石已沉声训斥道:“大丈夫一生一世只为父仇而活?离了父亲,离了容家,你就不能上进了?”
“我自然跟老师习武。只是交割容氏产业之后,只怕三五年内都交不上束脩……”容舜尴尬地说。
一年六千万的学费,在容家大公子看来是毛毛雨,真要自立门户自己挣,那交起来是挺惨烈。
谢茂一把拦住衣飞石抬起的手,忍笑说:“行了,臭小子都会开玩笑了。你个小玩意儿吃了我多少好东西?稀罕那点束脩。我和你老师最近正想做点小生意,你若是愿意,来帮着跑一跑。不愿意,想自立门户,我们也支持。别的不好说,这开张立业挑选黄道吉日,找我准没错。”
容舜进门时,就是凌晨三点半了。闹了一场,容舜去洗了把脸,谢茂又给好吃好喝的。
一家三口围着那张小桌子,吃吃喝喝,聊点未来的打算。
谢茂说他打算去卖风水挂件,叫容舜介绍点靠谱(有钱)的客户,容舜还是打算干老本行,现场拿出手机通讯录,圈定了几个好兄弟,觉得应该愿意跟他出来自立门户,衣飞石也凑热闹,觉得可以在杭市办个富二代体质增强班……
窗外,漆黑的夜渐渐泛起深蓝,气温从最低处缓缓变暖。
鸟雀觅食扑翅的声响惊动了兴致颇高的容舜,他才惊觉窗外已经天亮了。
“先生,老师,”容舜站起来,有些不好意思,“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您二位休息……”
“你以为叫你来什么事?这几日不要离开我太远。”谢茂想了想,规定了距离,“太远的距离,是二十米。”
容舜愕然,指了指隔壁。
谢茂点头:“对,你就住隔壁。”否则,宿贞杀来时,来不及救你。
※
折腾了一夜没休息,谢茂要睡回笼觉,衣飞石就不睡了,拎着运动包去了健身房。
隔壁鬼差小招儿听了一夜壁脚,临了被塞了个新室友,他也不理容舜,合身倒在床上假装熟睡——他是鬼差,没有呼吸。容舜洗澡出来,观察了这室友片刻,背后汗毛都竖了起来。
亏了他跟着谢茂、衣飞石见多了稀奇古怪的事,调整心态之后,平静地上床睡了。
宿贞和容锦华给他带来的冲击,似乎随着黑夜一起被抛在了过去。
半分钟之后。
“你干什么?”容舜霍地坐了起来。
小招儿缩着脖子僵着全身,眼珠子僵化地转了转,大概是想撒谎。
容舜稍微偏头,示意隔壁。他对这没气儿的怪物心里没底,不过,狐假虎威总不会错。——隔壁那是我的老师和师母。
小招儿果然忌惮,放弃了撒谎,慢吞吞地说:“判官老爷给你吃什么了?好香,好香。”
说到好香时,他特别真情实感,口水都要掉下来了。
容舜哪里知道谢茂给他吃的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太多了,很多大概都不是地球的物种。见小招儿一副讨薪不果饿了三天的农民工模样,他也不藏私,说:“下回留一份给你?”
小招儿也不说好或不好,悄无声息地摸回去,重新躺在床上,继续毫无起伏地睡了。
“……”容舜开始怀念他以前的室友了。
※
“喂?喂!表弟!我到首都机场啦!”
“你不派个嘟嘟来接我吗?……打车?不行,我的钱全部存在支付宝,凑了二十四万整!这是我的投资款,要交给老大的!你总不能让我给他二十三万九千八百几个零钱吧?”
“是你说的啊,你要下来给我付打车费啊!”
常燕飞拎着几包杭市的土特产,西湖藕粉、胎菊,俨然旅游归来,排队拦了一辆出租车。
他的表情,远比与容舜通话时的语气凝重。
容舜的身世如果曝光,宿贞必然不肯对容氏的继承权善罢甘休。她要下场带着衣飞石和容舜撕,和容家老头儿老太太撕,作为娘家人,“常居雷”绝不会放过这个咬下容家一块肉的机会。替出嫁的姑娘撕财产,哪家都是男丁齐出,他这个大侄儿总不能永远缩在杭市不出现吧?
常燕飞不关心容家的产业,反正和他没关系。
他关心的是,常家老祖一旦闻风而至,他身上的翡翠玉丝,他身上的陊印……肯定瞒不住了。
岳云在养伤,岳飞就没见过影儿,常燕飞怎么都觉得杭市不安全。他一度想回非洲,替谢茂视察产业(爱巢)。不过,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在谢茂身边最安全。
如果能说服大姑不要撕假表弟,那就更好了。常燕飞叹了口气,这基本不可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