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着文双月做记录的女下属白眼都翻上了天,文双月还听得非常认真,直接问重点。
“与京中是书信往来?如今书信在何处?”
“弹劾邱灵非的折子是你们润色?都察院黎州道御史薛鹏的手笔?可有证据?”
“听事司黎州监事千户沈春娘与黎州承宣布政使司经历郎奂有染?”
……
一夜之间,文双月就拿到完整的供词,从宋彬家中翻出了他暗中存下的书信。
文官心眼儿多,若是彼此势均力敌,当做同盟,谋的又是抄家灭族的大事,往来书信必然就会焚毁。如宋彬这样冲锋陷阵的小喽啰,得了师门授意,扮演的是马前卒的角色,干的事都不干净,所以,任何一封来自师门的书信,哪怕送信人非要盯着他阅后即焚,他也费心使了手段,把书信整整齐齐地藏起来了,怕的就是过河拆桥、鸟尽弓藏。
如今这些来往书信,全都是现成的证据。全都落在了文双月手中。
文双月直接把供词证据打包交给了莫沙云,请他快马加鞭送回京城,她自己则带着剩下半队羽林卫,押着宋彬、易显荣,慢慢地往京城走。
这是龙幼株所交代的。口供、证据在暗,人证在明。两条路一起走。
没心没肺的女下属兀自带着初次出差的兴奋,骑在马上,提着曳撒袍角,自觉威风凛凛。
文双月心中则没那么轻松。她很明白,龙司尊这是在引蛇出洞。钓的不是旁人,正是目前正在苍山县驻地判官的黎王殿下——一旦黎王出面截人,这事儿就……闹大了。
“文大人,前面就是苍山县了,咱们进城打尖,下午再走?”羽林卫询问道。
“进城也是七八里路,何必绕一圈?我记得来时也有茶寮子,咱们赶一赶,晌午在前面二十里铺打尖,用了茶饭稍歇片刻,下午再走三十里,夜里住平遥官驿。”文双月下意识地拒绝。
她并不希望出现钦差卫队前来截人的局面。若黎王心狠一点,只怕他们全都没命回京!
羽林卫只管当打手,并不具体负责查案,是以此行以文双月为主。
她吩咐赶路,羽林卫服从性极好,也没抱怨什么,传了命令之后就继续往前行。
※
与此同时。
苍山县钦差行辕内。
张岂桢领着一队乔装改扮的卫戍军,正要悄悄出门,却被一个人堵在了门口。
单人匹马,负手而立。
除了马背上挂着的那一把长剑,看不出一丝武力彪悍之色。
偏偏就把这一帮子虎背熊腰高大英武的卫戍军给镇住了,一个个束手束脚,站在原地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越雷池一步。
“怎么回事?”
张岂桢不耐烦地越众而出。
黎王谢范的心腹都在卫戍军,当年也都曾随皇帝巡幸西北,正是就近随扈皇帝的那一波人。
既然和皇帝离得近,那么对常年随在皇帝身边的衣飞石就更熟悉了。张岂桢如此不耐,站在前排的卫戍军则磕磕巴巴地提醒他:“衣……衣督帅。”
张岂桢心头一凉。
就见站在门口的那人转过身来,熟悉而英俊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特来拜望黎王殿下。”
正是衣飞石。
张岂桢想请衣飞石进门,衣飞石笑了笑,道:“恕我狂妄,请黎王殿下出门相见。”
——这是怕他进门了,张岂桢趁机带着人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