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她们经年累月的闲聊功力实在深厚,隔得不近声音也小,林煦看到只是奇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魏桓的眼睛微微眯起。
他身上没劲儿,又不要魏石搀扶,故而两人走得极慢,半晌才走到小花园的凉亭。
林煦回头望了一眼,觉得魏桓已经走了许久,自己也有些体力不支,于是带他进亭坐下,打算休息片刻。
只是刚刚坐下,就听到扫帚“刷刷”扫地的声音,跟着两个粗使丫头的闲言碎语。
“真没想到啊,那个林大夫是那样的人,我平素看她,还觉得挺和善。”
“呸,那都是装的,还不就是为了讨好世子,想混进王府里来。”
“再怎么,也不能勾引别人的丈夫啊,听说那个妇人已经身怀六甲了……她让那个男人把家里的钱都带出来,弄得自己妻子怀着孩子都吃不饱饭。”
“装不下去,露了马脚了呗,要我说啊,这女人水性杨花起来,是个男人都得勾搭勾搭。”
“欸,你小点声,小心被人听见!”
“小声什么小声,满府都在议论呢,谁还不知道似的。”
……
这些夹杂着污言秽语的闲聊一字不差地飘进了树木掩映下的凉亭,飘进了林煦的耳中。
她的脸色霎时变得苍白,双手紧紧抓着衣裙,一声不吭。
她在心中不停对自己说,自让别人去说这些假话,反正不是真的,不必挂心。
可还是感到莫名的慌乱与委屈。
又怕魏桓和太夫人真的信了这些捕风捉影的诽谤。
林煦悄声站起,强自镇静地看向魏桓,用眼神示意道——咱们走吧。
谁知魏桓视若无睹,他垂下头,神色晦暗不明。良久,他的唇角勾起一个冷厉的弧度,手指慢慢搭上空着的石凳,皱眉用力。
林煦看见他的动作,刚想问他要做什么,就听一声巨响,石凳已经侧翻在地。
这声巨响承载的愤怒大约被有心人听出,外头的窃窃瞬间沉默,两个丫头转过小巷,与横斜的枝桠中看清凉亭中的人,双腿一软,立刻跪倒在地。
两人拼命磕头:“世子恕罪,世子恕罪。”
这边的响动引来更多的人,管家赶来时,就见丫头小厮们都扔了手里的活,围成一堆打量着亭里的情况。
他脑袋“嗡”地一下,拨开人群,看见了面容黑沉的世子。
那双浓黑如同深渊的眼睛缓缓转向他,带着沉沉的威压,让人不由心惊胆战。
“周管家。”魏桓的语调无力而平淡,却让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对吧?”
周管家扑扑衣裳跪地行礼:“回世子,正是老奴。”
偌大的平南王府,一个管家是打理不来的,这许多的管家,分内分外、分亲分疏,并不都有能耐让主子记住。
他不知哪里得罪了世子,后背立刻冒出一层冷汗。
哪知魏桓并未苛责于他,甚至也没发怒,他的手慢慢抬起,虚浮地指了指跪在下处的两个丫头,淡淡地吩咐:“把这两个人舌头拔了,卖进军妓营。”
柔和的语调说的确是最残忍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