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间避子汤药多是以女子饮用为多,备给男人的,听也未有听说。
桓羡自讨了个没趣,但当日是自己答应了人绝不强迫,因而也不好强求,手很老实地收回去,抱着她再未有进一步发动作。
他抱得过于紧,筋肉健美的身体如热铁烙在身前。薛稚微微挣脱了下,闭上眸,声音在烛火荜拨声中显得有些闷:“哥哥也真是的,不做这种事是会死吗?”
桓羡长睫微垂,嗓音沉哑得有如屋外浓稠的夜色:“这话你问过,在朔州的时候。”
二人同时想起在朔州的时候,虽然后来发生了不好的事,但那段时间,已经算是兄妹之间十分罕见难得的和睦了。
她答应了给他做平安符,也唤了他夫君,如同每一个盼望着出征的夫君平安归来的女子一般,祈祷着他能平安。以至于后来薛稚流落柔然,也常常会想,如果当时她没有被掳走,不曾享受过自由的风,是不是、就会愿意稀里糊涂的和他过下去,淡忘从前他的种种伤害,迫于无奈地接受了他?
事实上,分开还不到三年,她却过得恍如隔世一般,竟已淡忘了他从前做过的许多事。但即使是破镜重圆也会有裂痕,孩子,也应该是父母情浓时的产物,而不是怨怼的孽果和他拴住她的工具。
纷繁心思不过一念,她叹息一声,道:“药很苦的,还很伤身,我不想喝。”
“我现在实在没有办法忘记那些事,也不想有孩子。哥哥如果心疼我,就不会让我喝的,对吗?”
他没说话,将下颌轻轻抵在她额头上,首先想到的,竟是漱玉宫里那被她埋回栀子下的麝香。
为了逃避生育,她一直在伤害她自己的身体。
而她原本也不必受那些苦楚,如果不是他想要孩子,她是不必那般伤害自己的。
而他也总算是吃到些教训,知道一味地紧逼是不可能的。他终究还是想要完完整整的薛稚,而不是一具行尸走肉。
只是,他仍是觉得,她那日虽答应了和他在一起,但内心待他也并没有多少的亲近,反而比他强求之前更疏离。
“嗯。”他最终淡淡应了声,没有强求。
薛稚又推他:“去把灯熄了。”
这些天他夜里总是点许多灯,亮得她睡不着。
分明从前不是这样的,真不知这几年怎么多出来这么多坏毛病。
她不知道的是,桓羡有夜里不能视物的病状,是那年泣血的后遗症,夜里不点灯是看不清东西的。然他清晨又起得早,若没有灯烛,连更衣也是困难的,因而养成了蜡烛点一晚上的习惯。
然而这话说出来倒像是他故意卖惨一般,故而也没多解释,只用手轻轻盖住她的眼:“这样不就好了吗。”
“睡吧。”
次日是中秋,桓羡按惯例去了秦州府处理完政务,直到黄昏才回到清晖院。
薛稚不在,想来是去看望蓁儿了。他想了想,差人去请来了随军的太医正,请教避孕之事。
这世上的确是没有专为男子所制的避子药,但有些药材却有杀精之弊,他想,按照这个思路去配药,理应可以达到避孕之效。
太医正正是当年薛稚小产时替她诊脉的张御医,闻言微微踌躇:“陛下的思路不是不可行,但,是药三分毒,何况是杀精之药,长久服用必然会损害龙体,陛下何不让公主服用避子汤呢?”
桓羡从贺兰部接回妹妹的事,虽不至于公布于众,但几个心腹同太医们是知道的。
然他也不可能当着太医正的面儿承认是妹妹不肯喝,神色稍不自然地撇过脸去:“她身子不好,有些事,能体谅的就体谅吧。”
“朕和她也还年轻,不急于在这时候要孩子。”
也是。
太医正在心中想。
当日公主小产即是他诊的脉,公主身子虚弱,又长久的郁结于心,那次小产已是元气大伤,也不知流落塞外的这几年,颠沛流离,有没有养好,还能不能诞育子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