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t;吃那么多糖做什么,也不怕甜坏了牙。&ot;他竭力压下喉咙的燥,在帕子上拭净了手。
&ot;睡吧,睡一觉,栀栀的病就会好了,也就不会难受。&ot;他道,将她玲珑雪颈边一截凌乱耳发理了理,语声不自觉温柔下来,“哥哥守着栀栀。”
薛稚有些委屈地点头,靠在他怀中又闭上了眼。桓羡垂眸看着那张耀如玉瓷的清丽小脸,右手仍留恋地在她滑如凝脂的玉颊上轻挲,却不禁想起一些久远的往事。
那是很多很多年前的漱玉宫了。她偶感暑气,难受得不能入睡,也是这般被他抱在怀中,要他讲故事给她、哄她入睡。
那个时候,她眼里心里都只有他这个哥哥。不似如今,有了谢兰卿,她待他总是带着疏离。
是什么时候,她认识了谢兰卿呢?又有多久,她不曾唤过他哥哥了?
桓美幽沉目中微现迷惘。
时间过得太久,他记不清了。
木蓝端着饭食自门外进来时看见的便是这样的画面,年轻的天子正将皇妹抱在怀中,哄着她吮含过自己食指,又抱着她,神色眷恋温柔,目光中尽是化不开的浓郁。
她不知那目光是什么,却觉有种可怖的诡异,脑中之弦应时断掉,下一瞬,手上一轻,瓷器碎裂的清脆声有如惊雷响在寝殿。
殿内服侍的宫人们原都低着头不敢相窥,闻见这一声无啻于石破天惊,肝胆俱裂。桓羡也肃了脸色,侧眸看向帘外。
木蓝早已僵在原地,整个人颤如斗筛,他薄唇冷冷逸出三字∶“滚出去。”
他话音还未落下,木蓝便转身跑了出去,连地上的食具残骸也未来得及收。
一直到出了寝殿很远,心脏仍在胸腔中砰砰直跳,喉咙紧锁,几乎喘不过气。
陛下在对公主做什么……
是,是照顾吗?分明又已超出了正常的兄妹范畴……还是,是轻薄……
可,可陛下不是公主的兄长吗……他为何,为何要这样做……
她恐惧得喉咙发紧,蹲在宫墙一角,抱着自己无助地哭。
这可怎么办呢,原本还寄希望于陛下能看在公主的面子上放过谢家,可他若本就是为了公主而将夫人他们下狱,这可如何是好?
燕寝之内,被木蓝这么一搅和,桓羡也没了兴致。
他给她喂了些水中和喉间的甜腻,重新扶着她在榻上躺下。
薛稚又陷入沉睡,神情安宁,杏眸轻阖,半点不知发生了何事。
“良药苦口,公主每日的药不可荒废了。”替她将薄被改好,桓羡对帘外跪着的宫人道。
“她若不肯,便灌给她喝。就说是朕的命令,叫她好自为之。”
“是……”宫人的声音颤如簌簌落叶。
桓羡于是抽身离开,步出大殿的时候,红日西沉,东边的月亮已升了上来。
他在爬满夕颜的玉砌雕栏前停住脚步。
马上就是七夕,既入了秋,天也比往日黑得早了。薛稚的病,差不多过几日也该好了。
她总在该聪明的地方不甚聪明,昨夜他那般暗示,她却似全然不懂。叫那婢子看见,也正好替他提醒她。
他要她在清醒时像今日这般侍奉他、讨好他,这,才是她应该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