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军枕戈待旦,雍驰处亦夜不能寐。他正满身甲胄,披着紫龙纹的披风,在巨鹿郡府的大堂中踱步……他已将这里开辟成了他临时指挥所。
汉军之前破了北上的虎贲,前进三十里,三十里之内,原本都是虎贲羽翼之下,供养虎贲大军,汉军占后,皆分其大族田地予农,夺世家之粮充军,夺世家之财充公,还谬言之为:“为安顿汉人北上戎地定居,积攒财货。”
堂中明烛盏盏,雍驰坐在最高处,下面有风尘仆仆的虎贲的诸将、还有巨鹿、济北周边各世家的代表,与自己从江南召集的,各世家的当家人。
雍驰目光森沉地扫视着阶下诸人,缓缓地道:“朕……早就说了,古骜此人有贰心,乃是阴险之人。诸番作为,不过是打着王之号,做那些匪才愿做的事。杀人、夺粮、抢地,无法无天,目无道统,无恶不作!从前,诸位中,还有些为他说话的……”
话音一顿,立在阶下的世家人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低下了头。
雍驰继续道:“如今此人豺目已成,便开始凶暴四周,抢民夺财,豺豹之心,昭然若揭,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虎贲将领一人迈步而出,朗声道:“古骜善于伪善,从前便矫饰捏造,四处散布流言,蒙蔽了许多无知之人……今日大家既然看清了他的真面,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这时有个从济北三城逃出来的世家老者,泪流满面地扑跪在地上,哭喊道:“皇上……皇上救救我们呐!臣那个不争气的兄长,竟然把济北三城白白送给了那个姓古的寒门小姓,还想着归附汉地,臣老了,却也看不得这般不顾尊卑,便出来投奔皇上,皇上要为我们做主啊!”
老者话音一落,立即济北一道来的许多世家子都伏地哭了起来。
“皇上要为我们做主啊!”一时间堂中哭声不绝。
雍驰道:“怎么,济北王,不听你劝么?”
那老者道:“他哪里听老臣的劝,他被猪油蒙了心!他总想着那个小姓是我族侄简璞的弟子,当年去济北游历,又着郡丞招待过,便心生亲近……他哪里知道,这越是卑贱的人,但凡一日得了权,那可是比久居高位的要凶恶得多啊!”
雍驰微微笑了一声:“那我派兵甲去与你一道劝他,他还不会听吗?”说着雍驰唤了一虎贲将领之名。“末将在!”那虎贲将领一步出列。
“朕着你与简家翁一道,点两万兵马,今夜再去劝劝济北王,如何?”
“末将领旨。”
简家众人一干都拜:“多谢皇上。”他们擦干了眼泪,站在一边了。
这时巨鹿郡中,几位世家的领袖也走出一步,跪下道:“皇上明鉴,从前巨鹿郡与汉地有来往,不过是因其抗戎,毕竟巨鹿郡多年受戎人骚扰,失财丧民,不堪其烦。今日戎地已平,汉王却想着来夺地,臣等是拼死也不许的,臣等愿追随皇上,效犬马之劳。在此奉上黄金千两,捐做军需。”
雍驰笑了笑,一摆手,便有随军的宦官接过了孝敬,雍驰缓缓地道:“你有心了,朕今日告诉你,有朕在,古骜便不敢染指巨鹿。”
“皇恩浩荡,臣等多谢皇上。”他们又拜了一拜。
那些江南的世家族长们站在一边,互相望了望,也跪下道:“臣等愿追随皇上左右,唯皇上马首是瞻!”
“朕这仗……”雍驰令人拿出一张已经写好的檄文,看着众人道:“……是为世家打的,诸位在这里签上姓名。从今往后,我等同仇敌忾,尔等也当率族子参军,任朕调遣。”
“老臣第一个签名!”适才那个济北郡的老臣上前一步,济北郡诸人立即跟上。巨鹿郡随之,江南世家几个族长唯唯答诺,都一一签了名。
“祝皇上明日旗开得胜!”他们轰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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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骜这夜没有睡,虞君樊在旁掌灯,外面的雨势渐小了,虞君樊在帐外滴滴答答的落雨声中轻唤道:“睡吧。”说着他抚上古骜的背。
古骜抬头望了虞君樊一眼,收了笔,在冉冉的烛光下微笑:“……石敕这篇文章改好了,你看看?”
虞君樊凑过身子,吹了吹墨迹,对古骜道:“……你加了好长一段。”说着默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