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疆仰起脸,问虞君樊:“义父,父王现在是不是还在忙?”
虞君樊半蹲下身子,叹道:“……是呀。”
古疆低下头道:“那我今日能见到父王吗?”
虞君樊摸了摸古疆的脑袋:“可能可以,也可能不行。”
古疆道:“我想等着父王。”
虞君樊一把抱起古疆,让他坐到了椅子里,自己则坐到了古疆身旁:“那我与你一起等。”
古疆开心地点了点头:“好!”
……
古骜在天将破晓之前,送走了怀歆,正若有所思地往回走着,想着怀歆今日与他说的话。
“如今戎公主是一患、右贤王是二患、上京与五王是三患。敢问汉王,此三患,孰强孰弱?”
自己答曰:“无可谓强、无可谓弱。形势瞬息可万变,强弱阴阳可转化。若上京与五王同时掣肘,征戎怕是步履维艰,若汉中被攻下,征戎不仅难有硕果,北地亦是难保。但倘若能解决戎公主之患与右贤王之患,便可居于北地,俯瞰上京与五王,到了那个时候,就是五王与上京再想攻汉中,也不可得了。”
“不错,对付此三患,当攻其可攻之处,守其必守之时。对于上京五王,当守字为要,如今应竭力结好五王,上表朝廷表忠,雍驰与五王一日不同心,汉王便有一日腾挪之机。而对于戎地之患,当攻字为要。之所以能北攻,乃是因为能南守。能守一日,就能攻一日。一旦南面失守,北面之攻,便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因此虽然攻在北,但汉王之着眼当在南。此乃阴阳之道矣。”
“孤受教了。那南守又分几策,北攻又得何计?”
“汉王如今虽然身栖险地,但只要阴阳之道存乎于一心,便可化险为夷,转危为安,得危中之机矣。弱则以抗戎为帜、海纳百川;强则征伐天下、荡平四海。”
怀歆之言历历在耳,古骜负手走在庭院中,身后跟着一个提着灯笼的侍者。走着走着,来到了虞君樊的房间,推开门,只见一片温暖的烛光下,虞君樊正低头在灯下看书,古疆则扑在了虞君樊的怀里,正酣甜地打着小呼噜。
这一幕让古骜回过神来,适才涤荡在胸口的万千丘壑山川,一时间化为乌有,严丝合缝的筹谋与刀光剑影的萧煞全都退却消散,随之浸盈充实而来的,是满满的暖融与温馨。放轻了脚步,走到了虞君樊身前,虞君樊合起书,抬头望着古骜。
古骜伸出手,温柔地摸了摸古疆的脸,古疆皱了眉头,换了一个姿势,蹭了蹭虞君樊胸口的锦衣,继续睡了。古骜俯在虞君樊耳边,问道:“疆儿什么时候来的?”
虞君樊笑了笑,亦与古骜喃昵道:“昨晚到的呢。”
在古骜目光的注视下,虞君樊垂下了眼睛:“疆儿说要等你。”
这时古疆翻了个身子,迷迷糊糊地睁眼看着虞君樊:“义父……怎么了?”
虞君樊指了指古疆身后:“你看看这是谁?”
“父王!”
古骜哈哈一笑,一把把古疆抱在了怀里,贴着古疆的脸亲了一下。古疆伸手用小胳膊揽住古骜的脖子,道:“父王,你胡子好扎人!”
言罢,父子相视而笑。
幸福的感觉来的有些猝不及防,等古骜回过神的时候,它已倏地占领了他的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