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飞石还想着先前被赵云霞打断的事,谢茂将手一挥:“你歇着,朕看看折子。”
衣飞石披上寝衣陪着皇帝看折子,在他想来,陪在皇帝身边,就是最放松惬意的歇息了。
二人相处很有默契,书案边的谢茂稍微抬了抬左手,衣飞石就把一盏刚添上的热茶端上来,才抬头舒展了一下筋骨,衣飞石早就候在他身边,手法精准轻柔地帮着揉搓肩骨。
谢茂低头看折子时,衣飞石就在一边整理已经批阅好的奏折。
两人挨在一处,前前后后待了大半个时辰,一句话都没有说,却都觉得心安稳定。
宫人将煎好的补药送来,一直伏案的谢茂突然抬起头,盯着衣飞石喝药。
……我又不是小孩子。衣飞石默默无语地将药喝了,盯着他的谢茂立刻捡起桌边一块梨花糖喂他嘴里。看着襄国公被皇帝强行减龄三十年的无奈样子,朱雨强忍着笑将药碗撤下。
“陛下……”衣飞石含着糖,若有所指地提醒,“上更了。”
谢茂似笑非笑地撂下朱笔,看着衣飞石。不等衣飞石上前讨好,他缓缓笑道:“上更了。早些歇吧。”
穿越前养成的习惯,谢茂睡前要洗浴,他故意舒舒缓缓地下了榻,衣飞石就跟在他身边打转。
谢茂也不提醒他,任凭衣飞石跟在身边,二人一起往盥殿洗漱。半途衣飞石习惯地避往一侧,谢茂凉悠悠地打住:“你是忘了朕先前说的话?”
衣飞石不解地转身:“陛下,臣……”又怎么了?
“伤养好之前,你都老实些。”谢茂舀了一瓢香汤淋在自己身上。
温热的水流顺着谢茂结实宽阔的胸膛滑落,牵着线泼在浴池之中,热气蒸腾而起,衣飞石目光顺着水流的方向往下,呼吸紧促了一瞬,轻轻咽了口。
谢茂已滑入了水中,衣飞石看不见了,反而脑补了更多从前自己见过的英伟矫健。
“今夜你自己歇。”谢茂突然想起楚弦一直睡在外殿,若是叫衣飞石出去,倒把楚弦留下,只怕衣飞石又敢胡思乱想,“叫楚弦给你暖脚。”
衣飞石回来池边屈膝坐下,商量道:“……臣给陛下暖脚。”
“陛下叫你没养好之前,不许挨上来。”
谢茂已洗好了,这会儿反倒往池子里深扎了下去,转头就游到了玉池另一边。他泡着不肯出来,就是怕衣飞石又冲上来抱着他撒赖。如今衣飞石极其不要脸了,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
他在这事上也没多少自制力,真和衣飞石睡一张床上,九成要被衣飞石哄着就地□□。
衣飞石又转身沿着池子追到另一边,挨在池边追问:“臣不挨着陛下。咱们睡两个被窝。”
“你随随便便就治朕的小衣,朕还不能治一治你了?”谢茂问道。
衣飞石哑口无言,心想这治的只是臣一个人么?您夜里睡着就不冷么?又不敢和皇帝犟嘴。
毕竟这么大年纪两个人了,总不能和少年时一样争执顶撞。衣飞石只得低头站了起来,叫宫人服侍自己擦洗更衣。
二人前后晾干长发回寝宫安歇,衣飞石仍不甘心,以为皇帝是开玩笑,跟着皇帝去内寝转了一圈,亲自服侍皇帝铺床更衣。
直到朱雨把衣飞石的寝具撤了下来,他才讪讪地退了一步,躬身施礼:“臣告退。”
谢茂打定了主意要教训他,这会儿见他低头孤零零的模样,又忍不住心疼。正犹豫是不是……这回就算了?朕若不许他陪着朕歇,他心里肯定特别想朕,特别委屈……也太可怜了。
衣飞石已躬身退了出去。
谢茂坐在宽大的龙床之上,觉得身边有些太空了——
不过,这会儿衣飞石不在跟前,他的心肠就变得极其冷硬,理智也在眼前。
必须摁住衣飞石这个狗脾气。衣飞石偷偷对自己施以刑杖,谢茂看不住他,也不可能下了衣飞石的面子,事后去找对他施刑的侍卫晦气。
从昨夜谢茂就打定了主意,一日衣飞石养不好伤,他一日不许衣飞石近身。
素着你一二三个月,以后还敢不敢了?再不改这脾气,素你半年。谢茂对此极其坚决。
内殿里皇帝没多久就熄灯歇了,朱雨上夜守着。
外边衣飞石睡在楚弦的榻上,楚弦遵旨给他暖脚,就乖乖地睡在他脚边,脱了衣裳要抱住衣飞石的两只脚捂在怀里。衣飞石从来就不喜欢小孩,更不喜欢被皇帝之外的人近身,孩子也不行。
楚弦才刚要抱他的脚,他就翻身坐了起来。
趴在被窝里的楚弦也跟着从被窝里翻了出来,攥着被子眼中带着仓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