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霸先占据乌衣巷,让王僧辩感受到了强烈的危机感。萧映有恃无恐的派兵,不过是因为萧绎还未入主建康。一旦入主建康,萧纲身死,那么萧映就再无“勤王”的理由。
他总没办法让自己当皇帝,萧纲不在,号召力会勐然下跌,难以服众。
跟萧绎简单商议过后,王僧辩决定今夜强攻台城,抢在陈霸先动手之前,解决掉最大的麻烦。这也算是擒贼先擒王了。
建康对于南朝来说有着极为强烈的象征意义,各地豪酋们只认准一点:入建康者为王,任凭其册封,听调不听宣。
自东晋以来就是这个规矩。
台城南面的城楼上,羊侃面色凝重看着湘东王大军陆陆续续登上城外的土山,但是暂时还没有发起进攻。光秃秃的土山上全是火把,看起来甚是滑稽。
“你带着羊氏的家将家丁,护送陛下出城,从北门走,往玄武湖那边跑。”
羊侃手扶佩剑剑柄,目视远方,不动声色的对儿子羊躭说道。
嗯?
羊躭以为自己听错了。
“父亲,您刚才是说……”
“让你带着皇帝跑路!”
羊侃不悦的瞪了羊躭一眼说道。
不是吧,台城主将现在就想着后路了?
羊躭压低声音说道:“父亲,我们能守住的,台城内兵马还有不少,我们……”
羊侃摆了摆手,打断对方的聒噪。
“看样子,守不住了。”
羊侃叹息一声,多年来的敏锐直觉,让他察觉到,对手今夜的举动很不寻常。再者,土山比城墙高一大截,大势已成。对手可以在土山上居高临下射击,就是抛火油也玩死城墙上的守军了。
这些事情年轻的羊躭不懂或许还情有可原,但要是久经战阵的羊侃也不懂,那就是学艺不精为天下笑了。
“父亲,出台城后,天下之大,已无容身之处,能去哪里呢?”
羊躭无奈反问道。
“从玄武湖出长江,辗转去三吴之地啊。”羊侃瞪了他一眼。这个儿子真是不怎么灵光,平日里很机灵一个人,关键时刻分不清状况。
打发走羊躭以后,羊侃发现王僧辩已经开始动手了!
一根又一根涂满勐火油的火把,被攻城一方从土山上投掷下来,砸到城墙上顿时一片火海。前两天羊侃送给湘东王大军的“厚礼”,如今王僧辩原数奉还。
只是,此一时彼一时。
当时攻城的湘东王大军建制大乱,城墙上都是他们的人,被火油霍霍了死伤惨重。可如今那些人都在土山上,而城墙上却是羊侃麾下的台城守军,谁更惨一目了然。
然而,还有个问题羊侃想不通。把南面城墙上烧得一片火海,王僧辩麾下的精兵要怎么登城呢?火焰可没什么“敌我识别”,勐火油一类的东西更是沾上以后拍都拍不掉。
正在思索间,城墙上的守军伤亡惨重,朝着南面城楼撤退。羊侃冷冷的看着这一幕,命士卒们暂时撤离城墙。
跟敌军还可以厮杀,要是跟勐火油拼命,纯属找不自在。当然,他并不担忧王僧辩趁机攻城,就让大火烧一阵呗。
战局总体上说是对守军不利的,尤其是城外那个土山。但王僧辩若是要入主台城,也得拿人命来填!
“羊将军,敌军开始用沙土灭火登城了。我们想过去,他们用箭失掩护,我们的人没法靠近啊。”
一个台城的原禁军守将焦急的对羊侃说道。
“知道了,敌军可能要入城,把队伍集结起来,准备在三重墙外作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