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初夏时睡时醒,睡时懵懵懂懂,醒时呆呆滞滞。这一觉,她睡了很长时间,睡得骨头都似要散了架。再度醒来时,她有片刻无法适应室内的强光。
病房里一个人都没有,安静得连听到自己清浅的呼吸。她坐起来,偏头看了眼手上扎着的吊针,她用力拔掉,也不管血珠直冒,翻身下床。
身体还是软的,可是她每迈出去的步伐却是稳健的。
医院大门外,瓢盆大雨渐歇,落起了牛毛似的细雨,沙沙地落在她身上。医院附近避雨的人看着她头也不回的扎进了雨帘中,都惊诧地看着她,直到她的身影渐行渐远。
叶初夏开车来到景宅,坐在车里许久也没有动,她看着里面气派奢华的装饰,嘴角挂上一抹讥诮的笑意。豪门在人前总是一个光彩夺目的代名词,其实在这些光环背后,尽掩着肮脏的勾当。
如果她的人生能够重新选择,她一定做一个平凡人的女儿,安安乐乐的活一辈子。
驱车离开景宅,她在市区没头没脑的转悠着,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雨势渐歇,街上行人多了起来,一对对幸福牵手走过的情侣,一群群无忧无虑嬉笑着的学生,还有母女手挽手逛街的,他们脸上洋溢的幸福笑容却不属于她,她一时又悲怆起来。
车停在路边,半天也没有开走的意思,郁馥心从百货公司出来,一眼就看到路边停了辆限量级跑车,她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这车她眼馋了很久了,只可惜家里给的零用钱有限,她买不起。
结果这一看,就发现驾驶座里坐着的人有些眼熟,她走近一看,那张对街痴望的可不就是叶初夏。她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却只看到一些路人走过,她在看什么?
敲了敲车窗,叶初夏回过神来,目光许久都没能聚焦,郁馥心见她这模样,与昨日见她时大有不同,难道她跟容君烈吵架了?
“叶子,是我。”郁馥心又敲了敲车窗,她这才降下车窗,对她笑了笑,说是笑,也不过是轻扯了扯嘴角,“心腹,你怎么在这里?”
郁馥心想说什么,她已经按下车锁,“先上来吧。”
将车开上路,叶初夏心不在焉的问:“你要去哪,回家吗,我顺路送你。”
郁馥心奇怪地看着她,研究半天,也没研究出个所以然,她小心翼翼地问她:“叶子,你跟容君烈又闹翻了?”
“没。”叶初夏专心开车,却更想说,他们之间的问题比闹翻了更严重。
郁馥心放了心,可是瞧她的神情又很不对劲,既然他们没闹翻,她干嘛一副被全世界抛弃的模样?“叶子,你当我是你的朋友吗?”
叶初夏终于回过头去看了她一眼,然后郑重地点头,“当然。”
“那你在烦恼什么你可以跟我说说,就像以前一样对我推心置腹,可以吗?”郁馥心脸上的笑容春光明媚,似乎要将她头顶的乌云驱离。
可是只有她知道,那些乌云,没人能够驱走。
沉默,车厢里死一般的沉默,郁馥心见她不说话,倏然想起自己做过对不起她的事,一时心里惴惴,她们终究还是无法回到过去了,是吗?
嘴唇动了动,她却没有冲动的问出口。就算是短暂的维持着这种朋友的关系,至少能够让她弥补自己内心的歉疚。
将郁馥心送到楼下,郁馥心下了车,半晌欲言又止,也没有邀她上去坐,挥了挥手,然后转身没入小区的树荫后。叶初夏并没有立即离开,再说离开她不知道该去哪里。
心里被那个秘密沉沉地压住,快要透不过气来。她真想将车飙到疾速,然后松了方向盘,仍它失控的向前冲去。可是即使她很绝望,她仍旧舍不得,舍不得小鱼儿童真的笑颜,舍不得他的深情。
可是叫她如何回去面对他们?一看到小鱼儿的蓝发,她就会想起爷爷恶毒的诅咒,她心里就会生出怯意。叫她如何面对那样的沉重?
郁馥心自己煮了意大利面来吃,吃完面将碗放回水糟时,她不经意地看了眼窗外,那辆惹眼的跑车还静静停在原地,她秀致的眉头轻轻蹙了蹙,返回客厅拔通她的电话,却提示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