獾狄道:“汉王为什么能出天水,为什么能上北地?”
众人互相看了一眼,道:“……因为他想抢渔阳和上郡。”
獾狄道:“糊涂,他能出北地,是因为朝廷让他出北地;朝廷为什么让他出北地?因为父亲和哥哥心急,得了渔阳与上郡,中原人害怕,这才封了那个古骜汉王,让他来牵制我们。”
有人道:“既然是来牵制我们,就该让他有来无回!否则中原人还以为自己能在北地猖獗了?”
又有人道:“正是!虽然左贤王被那个连环马打的措手不及,可那是因为头一次遇见,所以才没做准备。若是我们好好备战,那连环马我看也好破!”
“王爷,打吧!若是中原人再使连环马,阵前我们只用牺牲一个兵甲在前面砍断马腿,整个连环阵就可破。我已经着逃回来的士兵细细问过了,那人马都是满身盔甲,几乎无懈可击,可偏偏马脚露在外面,就是破绽!”
獾狄叹了一口气:“我说了这么多,你们倒是一点也没明白?”
众人都面面相觑。
獾狄道:“中原人害怕我们,这才封了那个古骜为汉王,让他来牵制我们。如今汉军得胜,我们不动,中原人就该怕他们这个汉王了。”
“……为何?”有人问到。
“汉王是小姓,他不是贵族,贵族忌惮着他呢。”獾狄道,“等着吧,我谅这位汉王也不敢北上来攻打我们,若是他来,正好以逸待劳;若是他不来,不出两年,朝廷就会掣肘于他,不用我们动手,这叫借刀杀人。”
“王爷,‘借刀杀人’说得直白,我明白;这‘以逸待劳’是什么意思?”其中一人道。
另一人道:“你这都不懂?就是趁着别人累的时候打他。”
獾狄一挥手:“那今天就这样吧。”
这时一人出列道:“王爷此法,我觉得不妥!”
獾狄问道:“为何?”
“如今十三部来信归附,乃是人心所向,王爷该振臂一呼,方为王者。如今王爷对我们说‘借刀杀人’,我们明白王爷苦心,可是外面的人看了,会怎么想?会想左贤王虽战败却英勇,王爷您龟缩不出,是个懦夫。如今王爷不趁机收十三部之心,日后等他们离心离德,王爷再有什么妙计,都迟了!”
獾狄叹了口气:“……我父王便是如你这般想,好战勇武,早早便因沙场旧疾复发而亡,英年早逝,又有什么用?地盘是谋划出来的,不是打出来的。之前左贤王找我挑衅,我不得已应战之,如今既然可以施之以谋,为何不谋?”
说着獾狄起身道:“今日就到这里吧,各自归帐。”
“是!”
獾狄摆了摆手,一个人进了自己的内帐,这时只见一个汉人打扮的老妪走了出来,她戴着贵重的首饰,虽然年老,却还梳着中原宫中的云鬓,粉黛掩盖不了她已经深刻的皱纹,只听她生硬苍老地喊了一句:“……狄郎回来了。”
獾狄的脸上露出微笑,上前一步,把她抱在怀里:“我回来了。”说着亲了亲她的额头,老妪溺爱地看了獾狄一眼,解开了前胸的衣衫,獾狄将脸埋在了老妪的胸口。
两人抱着坐到了床上,老妪道:“……以前孝仁皇后还在的时候,与皇上也是这般亲密,”说着她摸着獾狄的头,獾狄抬起脸:“……那不过是一个亡国之君,怎么能与我比?”
老妪笑道:“……的确不能和狄郎比。”
两人亲热起来,老妪似乎喜欢回忆曾经宫中的旧事,如一个寻常老太太般念念叨叨地又在獾狄面前说着当年孝仁皇后如何如何筹谋万策,得了哀帝的宠爱……独宠后宫。
獾狄静静地听着,然后感叹道:“汉人的智谋真是万变,连女子都如此机智聪敏,如果我有一日,也能这般用计如神便好了。”
老妪道:“狄郎现在便做的很好。妾在此服侍狄郎,便和当年服侍孝仁皇后,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