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不识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穿好靴子,站起身,走到怀歆的身前,伸手拍了拍怀歆的肩膀:“我不知道你们这些世家子,是不是把那些古人留下来的死文字,看得比大活人还重要。反正在我眼里,大哥他不一样。大哥心怀天下,能和那些富贵乡中出来的王侯公子们一样?”说罢典不识又仰头灌了一口酒,摇着头走了。
怀歆放下了笔,望着典不识的背影,直到典不识消失在门帘之外了,他才回过神来,继续低头研究战时地图。
门前再一次传来声响,怀歆道:“怎么又回来了?”
他抬起头,原来这一次进来的不是典不识,而是典彪。典彪如今正是介于少年与青年之中的年纪,壮悍的身形和脸上冒出的胡渣,掩盖了他最后一丝残余的稚嫩。一进门,便遮挡住了烛光,荫下好大一片黑影。
“原来是你,我当是你哥哥呢。”怀歆再一次低下头,关注于他手头的事。
典彪却把头盔取了下来,挂在了门边,走到怀歆身后,带着些讨好地笑道:“姐夫,刚才我带着几个人去打狼了,有些上好的狼皮呢。姐夫,我瞧你冬天护手也没个换的,不如我给你做一幅护手罢,好不好?”
“不用了。”
“姐夫……”典彪拖长了声音。
“……嗯?”
“我想和你说说话,你能别看地图了好么?”典彪问。
怀歆这才抬起脸,看着典彪:“……怎么还像个孩子似的。现在都做千夫长了,还毛毛躁躁的?”
“嘿嘿……”典彪一屁股往榻上一坐,“我不管,姐夫你说过我姐走了,你要好好照顾我的,你今日累不累?也坐过来嘛,休息一会儿!”
怀歆叹息一声,只好走到榻前,坐在典彪对面了,典彪道:“姐夫,害死姐姐的仇人已经被我们杀了一些,但那个勾结戎人的上京的摄政王,我们却一直没机会下手,汉王有没有跟你说,他什么时候带我们南下杀贼?”
怀歆给典彪倒了一杯羊奶,推到典彪面前,道:“南下的事,总有这么一天的,你放安心。你哥哥和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典彪耸拉下了脑袋,挠了挠头:“这件事我可一直记在心里,有消息了,你得告诉我。”
怀歆点了点头,道:“把羊奶喝了,正是你长身体的时候。”
“喔。”典彪将面前的羊奶一饮而尽。
怀歆又问道:“……你今日,打了多少只狼?”
典彪见怀歆相问,脸上立即出现兴奋的神情,他抬手擦了擦嘴边残余的奶渍,笑道:“四十多只呢,狼王也落在我们手里了!”
“真的?”怀歆问道。
典彪笑道:“真的,而且狼王与众不同,脖子上这一圈长了白毛,特别显眼,好看极了。”
怀歆道:“这是个好兆头,既然如此,你为何不把狼王的皮毛献给汉王呢?”
典彪愣了一下:“……我……我想留给姐夫做护手的。”
怀歆道:“我也不缺这一个护手,你还是献给汉王罢。”
典彪忽然僵硬了脸色,“蹭”地站了起来,头也不回地掀帘快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