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樱离开了贺兰氏的院子,直奔向书房去找慕容恪,门外依旧有人守着。宇文樱也不等那人通报,只几招将他撂倒,直接就闯了进去,刚推门进去,就看见慕容恪正看着一幅画。后面那仆人赶着追了过来,看到慕容恪面上一片冰冷,正要解释,宇文樱抢先说道:“不关他的事,是我自己打伤了他闯进来的。”慕容恪一边小心卷起那画收好,一边冲着那仆人点了点头,示意他出去守着。看宇文樱那一副生气的样子,慕容恪笑着问道:“今日去世子府赏花,怎么回来一肚子气?发生什么事了?”宇文樱暗自深呼吸了几下,面上装作一副更加生气的样子,埋怨道:“世子府上那个宠妾好没规矩,今日她一出现,把大家一个个的弄得都不开心。”慕容恪听了,心里涌出一丝异样,担心地问道:“小二嫂她怎么了?”宇文樱添油加醋将段氏今日的表现说了一番,慕容恪听了,自然不信,只平静说道:“小二嫂不像是这种人,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哪里有什么误会?她分明就是故意的!”说完这话,宇文樱故意在他面前晃了晃自己手上戴着的镯子。只是慕容恪刚看到她腕上的镯子,脸色立马大变。宇文樱只当没看见他那副样子,自顾着说道:“她还送了我一对镯子,说是什么她一直随身戴着的,让我别嫌弃。我堂堂公主,还能缺镯子不成。明明不过是个妾,还不把二嫂这个正妻放在眼里,在大家面前摆出一副女主人的姿态,她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慕容恪心中生气,有些怒意地说道:“我先前倒不知道你说话还能这么刻薄!”宇文樱嗤笑道:“我刻薄?你的那个小二嫂人前装出一副温柔无辜的样子,说出来的话,却能杀死人了。还有你那个妹妹慕容青,开口闭口说什么先前的四嫂有多好多好,那个时候才是真的开心。我不好吗?我让她不开心了吗?我招她惹她了吗?好好一个闺阁少女,说话夹枪带棒,对嫂子冷嘲热讽,却还好意思口口声声说着什么嫡小姐的风范。”那番话直让慕容恪觉得忍无可忍,冲着宇文樱喊道:“我倒不知道你还能这么无理取闹!锦漓她性情温顺一直如此,哪像你说的那么刻薄?至于青儿,谁都知道她善良谦和,她说那些话,哪里有你说的那些意思?她们不过无心之失,都是你自己心思深沉,你就不该拿你那些心机去妄自揣测她们。”话听了一半,宇文樱脸上怒气立马不见,只平静地摘下那对镯子,小心放到书桌上,嗤笑道:“我还以为她们一个个的能有什么目的,不过就是这个!”慕容恪本还想接着说下去,见她这副样子,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有些失态,待平静了一些才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宇文樱看了他一眼,冷冷地说道:“不过是看小段夫人今日刚见了人就开始一个个的送礼,表现得有些奇怪。你们慕容部自恃比我们讲规矩,可你的妹妹,堂堂嫡小姐,竟然那副做派。你说她们不过是无心之失,我是心机深沉,还真就偏偏不信。如今看你的反应,还真能看出来她们是故意的了。”说完这话,宇文樱看了一眼那镯子,抬眼问道:“那镯子是你送给她的吧?”慕容恪感觉有些尴尬,并没回答,算是默认了。宇文樱看了他一眼,“好心”提醒道:“这镯子你收好,下次记得替我还给她。我也是一片好心,你送给她的定情信物,她怎么能随便就送给了我是不是?”慕容恪听了这话,忙解释道:“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只他还没说完,宇文樱就打断了他,“你们是怎么回事,我并不感兴趣。我过来找你,是想问你表姐为什么突然早产。”慕容恪看着她,满脸狐疑地问道:“你都听到了些什么?”宇文樱只满脸冷漠问道:“你担心我知道了什么?”慕容恪看她又是一副冷漠样子,突然有些着急,忙轻轻问道:“你今天到底怎么了?”他这话一问出来,宇文樱心里觉得委屈,努力了半了脸,冷冷说道:“别岔开话题!贺兰姐姐都已经承认了,表姐当晚突然发作是有原因的,而且还跟小段夫人有关系……”说完这话,宇文樱再也绷不住,心里的委屈怎么都压不下去,忍不住失声痛哭,只她还硬撑着,边哭边说道:“我问她,可是……她不告诉我,她说……你认定自己知道的就是真相。我想知道……你认定的真相是什么?”先前慕容恪心里只觉得宇文樱心机深沉,就算心里有什么想法也并不显露出来,每日要不就是满脸不屑,要不就是整日傻笑的样子。如今这还是慕容恪第一次见到宇文樱哭,眼见面前这人哭成泪人似的,他第一次觉得有些手足无措。只是慕容恪想了半天,也想不出该怎么安慰她,只得说道:“你若是想知道,直接问就是,我也没说不告诉你。”宇文樱看了他一眼,接着哭道:“那你还不说?”慕容恪心里挣扎了一番,才说道:“我和锦漓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宇文樱听了这话,哭得更加伤心,她一旦哭开了,更加肆无忌惮,只任性说道:“我都说了,你和她发生了什么,我不想知道。”慕容恪看着她那任性的样子,不禁抚了抚额,才慢慢解释道:“你刚才也说了,这件事和锦漓有关,我若是不说清楚我和她的事,你哪里能明白?”宇文樱只硬着脖子说道:“那你长话短说。”慕容恪拿出自己刚收好的那幅画,展开了给她看。宇文樱抬头看去,只见上面画着一条锦鲤,旁边那行字正是先前她见过的那十个字:香笺共锦字,忧思泪淋漓,分明就跟先前那块丝帕一模一样。“我和锦漓认识在二哥之前。五年前,段辽来降,我去迎接,也就是在那时候我第一次见到锦漓。我们虽情投意合,但是王妃不同意,她做主将锦漓嫁给了二哥为妾。她突然成了我的嫂子,我只得和她保持距离。这画我一直放在书房里,从不轻易让人进来。三年前玉儿跟着馨儿要进书房,我当时不在府里,下人拦不住。玉儿进来看到了这幅画上提的诗,认定了我和锦漓的关系,大受刺激之下她动了胎气……后面的事你也就知道了。”慕容恪说完这话,还沉浸在一片忧伤之中,只宇文樱早已止住了哭,脑子也恢复了清明,“你不在府里,她们进来书房干什么?”慕容恪叹了一口气,看宇文樱明显不知道真相不罢休的样子,才说道:“玉儿不可能无缘无故想到来书房。是馨儿带她来的!”听了这话,宇文樱惊诧不已,“贺兰姐姐?”慕容额点了点头。宇文樱这才想起来,贺兰氏跟自己说的,慕容恪认定自己知道的就是真相,这么说来,事情可能根本不是他想象的那个样子。思及此,她忙解释道:“贺兰姐姐不可能真的想害表姐,刚才她跟我说起这些,她哭得很伤心,满脸凄凉,可见她心里很后悔,她也不愿意这样,或许这中间有什么你不知道的误会!”慕容恪听了这话,面上有了些冷意,“能有什么误会?有些事你不清楚,她和玉儿的关系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好!”“可是你没有追究她任何责任,你把楷儿交给她来养,你把整个后院交给她来打理,这分明意味着,你心里相信她,你不认为当年的事情是她的错。既然是这样,你为什么不查下去?”说完这话,宇文樱听着慕容恪的答案,只是她终归要失望了,慕容恪只是一副沉默的样子,看着前方,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他这个样子,宇文樱哪里还能不明白!“你是担心真正的后果是你难以想象,或者不愿意接受的吗?或者说,你不肯相信,你自己内心一直珍视的那个人,竟会做出这等违背良心的事情?就因为你心里爱的是她,所以你可以将自己结发妻子的死归结于完完全全的意外?”听了宇文樱这话,慕容恪仍旧只是沉默,算是默认了他的私心。宇文樱心中义愤难平,眼泪忍不住又流了下来,哭道:“所有人都在说,表姐是意外早产、结果难产血崩而死。你让楷儿以后怎么办?很多人都在面上说,他是一个可怜的孩子,可是那些人转过头去,却在说是他害死了自己的母亲。你想让他懂事之后,这一世都活在愧疚之中?这一世都不解和愧疚,为何自己的降生偏偏要牺牲自己的母亲?”这话像是压倒慕容恪的最后一根稻草,逼得他大声喝道:“闭嘴!”只是宇文樱却并不肯罢休,“我闭嘴了又如何?我闭嘴就能掩盖你自私的真相了吗?你觉得她是这世上最善良的人,就为了成全她的温柔、她的善良,你要牺牲了表姐,牺牲了楷儿,甚至一直误解贺兰姐姐?你用那所谓的事实麻痹你自己,那个人就真的能一直善良下去?今日她送我那镯子,来提醒你记起你们往日的旧情。她在宴会上故意表现得一副任性的样子,说出一堆毫无道理的话来激怒我,引我回来向你告状,引得你和我争吵,接着再顺理成章,引得你对我无比反感。这么一环扣一环,论诡计,连你眼中认为的心思深沉的我都未必能赢了她去,你却还愿意袒护她,就因为你心里有她。”“是!我心里有她,我从来就没有忘记过她,我甚至愿意承认,直到现在,我仍然爱她。为了她,让我做什么都愿意!为了让她死心,我听父王的话,娶我不爱的玉儿;为了不让她担心,我全力扶持四哥;为了她,我才娶了你,只因为我不想让你踩着她去争宠,不想让你这种诡计多端的女人为达到自己的目的而牺牲她,……”慕容恪还想再接着说下去,宇文樱听了那最后一句,只恨恨看着他,说了一句:“我偏不让你如愿!”说完这话,宇文樱忍着内心的酸涩和难过,一脸决绝离开,她拼命逃离,不想让慕容恪看到她面上的绝望和凄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