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领子的时候,他低下头,好让她能够到。他什么都不说,只一双眼睛不错地看着她,柔柔和和的委委屈屈的,好像千言万语都在里头,催促着她干点什么。
林煦翻着毛绒绒的领子,混沌的脑子突然“铮”的一下,福至心灵。
当着林玉川炯炯的目光,她不敢直接牵魏桓的手,只是贴得很近,身体随着脚步微微磨蹭。走到林玉川跟前,沉吟片刻,义正言辞:“师傅,我想要我那个小银锁。”
这般语调仿佛公堂对峙,林玉川问:“要那玩意儿干什么?”
林煦眨眨眼:“太夫人送我一只白玉镯子,我想还礼。”
她是林玉川收养的孩子,父母都在战乱中丧身,只给她留下那只小银锁。后来她长大了,不戴了,就一直收在林玉川那里。林玉川偶尔提一嘴,等以后她定亲,就拿这个做信物。
林玉川于是明白,林煦这是想把自己当成回礼送出去。
他捻着一缕花白的须,余光打量一下魏桓——两人模样倒是很配,他咂咂嘴,又凭空想了一圈梁明辰,甚至回头比量了一圈林朔。林朔的目光不善,林玉川悠悠收回跑偏的思绪。他说:“我得回去找找,一时之间也忘记在哪儿了。”
林煦贴心地提醒:“您收在床头那个点心盒子里了!”她怕林玉川想不起来是哪个,手指在半空比比划划:“那个描金的四方檀木盒子,送来时里头只装了四块点心,您说难吃那个。”
他分给林煦一块,林朔半块,自己吃了两块半。然后偶然发现,盒子的描绘不是油彩,而是真金白银,当即擦拭干净,把收集的小玩意儿全放进去。
林玉川问:“是吗?”他不去找,站在原地空想,“后来又放去别的地方了——我慢慢找,你别着急。”
林煦有点失望:“这样啊……”魏桓揽了她的肩,低头安慰她说:“不要紧的,祖母也得好好准备几日才能过来。”
言行举动十分刻意,明着是说给林煦听,实则只有林煦没有明白。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皱着脸提醒道:“那您别忘了。”看她这般反应,林玉川干笑两声,林朔白眼都快翻上天了。魏桓笑得隐秘。他放下胳膊,双手交叠,冲林玉川深深行了一礼。
这是晚辈拜见长辈的大礼,他的言辞恳切:“我与阿煦相悦,此心昭昭,绝非妄言,万望您能成全。”
林玉川受下这个大礼,嘴角一撇,小声念道:“我有什么成全不成全的,好像你们能听似的。”
余光瞥见林朔向前一步,他倏地回头问:“太夫人说得那个小姐,上次人家祖父过寿,你为什么不去?”
情绪被干扰,林朔满腹牢骚瞬间换了方向,冷冷地说:“我不能去。”
林玉川刨根问底:“为什么不能去?”
林朔手指揉着眉心:“老头子,你知道什么叫党派吗?”
林玉川倒吸一口冷气,目光满是沉痛:“你们是……梁祝?”
——
魏桓捧着一本梁祝的本子,凑在灯下,细细地念。他的声音刻意放柔放缓,到缱绻处,勾得灯火都晃。
林煦耳朵听着,手里握笔不停地写。娟秀的小字随着速度加快变得逐渐潦草,写了一行又一行,她长舒一口气,终于搁下了笔。这是综合古籍药典、和她师傅的倾情描述,整理而成的最后一版处理方法。
见她停下,魏桓合起了书,不再念了。林煦转头看他,瞪大眼睛,认真地问:“然后呢?”
然后?魏桓失笑。他向后倒在柔软的榻上,后脑枕着手臂,打量这间陌生的屋子。他没再翻书,自顾自说然后:“然后……祝英台为了梁山伯,就答应了与马文才成亲。梁山伯知道后,悲痛欲绝,吐血身亡了。”
林煦叹了口气。她评价道:“马文才怎么这样。”
魏桓换了姿势,单手支颐,看向林煦,修长的手指轻轻敲着床榻。他说:“是啊,马文才是个坏人。祝英台的哥哥也是个坏人,他看不起梁山伯的出身,不让自己的妹妹和他成亲。”
林煦眉头蹙起:“是啊!他怎么这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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