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恍若未闻,一步一步地往上走。
在他走过魏桓的轿子时,魏桓忽然掀开窗帘。他幽深的目光看着那个途径的那人,看到他脸上的疤痕,神色未露惊讶,反而像是猜测证实之后的索然无味。
男人也看见他,他的脚步微微一顿,转瞬恢复平常,继续往山上去了。
——
回到府中已近黄昏,太夫人安顿好,要魏桓和林煦一起过去用晚膳。
太夫人十分开阔:“今日算是有惊无险,日后闲聊也算趣事。”
她的手边放了一只紫檀木盒,上面雕刻着精巧繁复的花纹,看着年头甚久。
魏桓一眼看到那个盒子,微微愣住,几乎是僵硬地转头看向一旁的林煦,却在她投来目光时瞬间移开。
他知道那只紫檀木盒里头是什么。
上一世,祖母已经不在,他不再有长辈,于是自己拿它过去提亲。
因他发疯杀了林玉川,林朔对他无比痛恨,夺过便狠狠摔在地上。
里头的东西,碎成了两半。
后来他还是找工匠用黄金将它修好,强硬地要林煦戴着。
里头是一只白玉镯子,和林煦脖子上的白玉环,采自同一块玉。
他看见太夫人叫林煦过去,将盒子向她面前推。
那个动作好像无比缓慢,一寸一缕地延长着,木盒底部于桌子摩擦,发出细微的沙沙声令人心惊。
好像与上一世不一样了。魏桓想着。
提前了好久。
本该是不一样的。他又想。他们本该顺遂,本该白头偕老。
他的目光缓缓挪向林煦,他想看着她,心甘情愿地将那只白玉镯子戴上。
一只完美无缺的白玉镯子。不必再摔碎,而必须以黄金强力才可撮合到一处。
林煦初有些疑惑,在太夫人的示意下打开盒子,看到深红的锦缎软软地凹陷出一个浅窝,一只温润无暇的玉镯静静地躺在上面。
贴着胸脯挂着一枚白玉环,她曾细细地看过摸过,对着它傻笑。她清楚地知道它的玉质、它的工艺,它在回转处微小的细棱——好像雕镂的工匠执意要赋予它不同的意义,却又只想让拥有它的人得知。
她发着愣,想起太夫人问她师傅近期是否在京……
脑中突如其来闪进昨夜的梦,幽灵一般攫着她的心神,让她觉得一阵心慌,好像一切都是真的,而她刚刚死里逃生,绝不可以重蹈覆辙。
不知附上什么魔祟,林煦一下将手从太夫人手中抽回。
手抽出来,方才如梦初醒。她结结巴巴道:“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她这样解释,自己都不信。听起来无论如何都像是个拙劣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