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茂要和衣飞石结婚。
这消息首先通知两位妈妈,家里瞬间人仰马翻。
别看两位妈妈住在一起许久,两家处得很好,可不管是宿贞还是徐以方,心里都存了两分侥幸:万一儿子哪天浪子回头,突然不跟茂茂(飞儿)好了,老老实实就和女孩子结婚了呢?
不怪两位妈妈心存侥幸,实在是谢茂和衣飞石都太年轻了。
搁在普通人家,二人恰好才大学毕业的年纪,谈谈恋爱闹着玩儿不是?
且宿贞和徐以方都不觉得自家儿子是天生的同性恋。
宿贞觉得吧,儿子也就是被谢茂的能力和脸蛋给迷惑了。若是没有谢茂,儿子指定更喜欢软软的女孩子。——又不是天生抖M,要不是茂茂修行厉害长得好看,我飞儿贱胚子惯他狗脾气给他抱臭脚?!
徐以方这边也觉得儿子是被飞儿迷昏了头。她认为飞儿的优秀超越了性别,这世上还能找出比飞儿更优秀的孩子吗?叫徐以方瞧着,容舜不行,童画不行,兜兜转转谁家的孩子谁都不行,只有飞儿才配得上我儿子。若是没有了飞儿,茂茂肯定会娶妻生子。
年轻人的感情哪里说得好?这一年爱得要死要活,下一年说不定就腻味了。现在很流行搞基友,说不得儿子就是贪图个新鲜。再者说了,两人不也经常吵架吗?前年闹得那么大,还赌气离家出走。
哪怕宿贞出席了谢茂和衣飞石的订婚仪式,她的想法依然很固执:说不定就分手了呢?
等来等去,没等到谢茂和衣飞石分手,他俩突然说,我们要结婚!
宿贞接到通知时,正在外省开会。
因是谢茂亲自打来的电话,她暂停了讲话,晾着一百多号人,到休息室接了电话。
谢茂在电话里告知这个消息时热情洋溢非常高兴,电话另一边还有衣飞石附和两句,宿贞脑子里轰隆隆碾过一列和谐号,茫然地说:“哦,好。好。恭喜你们,哪天……”
她习惯性地想问哪天办酒,方便让秘书安排行程。
一句话没说完,她突然醒悟过来,这是我儿子要结婚啊!
你们就结婚了?……不分手了?当然,这必然导致儿子不爽的心思绝不能表露出来,宿贞同样热情地表示:“你们有安排了吗?我马上就回家。”
谢茂毫不客气地说:“谢谢妈。还得劳烦您费心。”没安排,你来安排!
“好好好,我来安排。我马上就飞回去。”宿贞满口答应。
挂断电话之后,宿贞笑容微微僵硬,终究还是有了一丝落寞。
她已经不怀疑谢茂对儿子的感情了,六千年的修为,说给就给了,一点儿没留给自己。当初容锦华与她热恋时,也没有慷慨到把名下家产全部过户给她、只写她的名字吧?顶多是与她共持。
这种毫无保留的信任与爱护,不说前无古人,起码世所罕见。
只是,和所有妈妈一样,当儿子真的打算和一个男人结婚时,宿贞才真正感觉到无法逆转的遗憾。
和谢茂结了婚,飞儿不会有后代了。他不会享受到天伦之乐了。哪怕还有侄儿侄女,那毕竟是不一样的,怎么都隔了一层,不是亲生。他真的要和一个男人携手度过一生。他的生命中不会再有女性的柔软与娇俏,只有谢茂……
宿贞不反对儿子和谢茂的婚姻。她只是由衷地替儿子无法体验另一种生活而感到遗憾。
想起电话里衣飞石隐隐含笑的声音,那是许久未见的欢愉,宿贞心想,也许,对飞儿来说,这才是最期盼的生活方式。最能让他幸福的方式。
“取消所有行程。我要在天黑之前回京市。”宿贞吩咐助理。
她要回去替儿子筹备婚礼。
宿贞匆匆忙忙赶回家时,家里已经彻底乱套了,一波一波的人宛如流水般从家里来来去去。
原来是徐以方叫了快二十家供应商前来谈话,主要谈的是婚礼时需要赠送的伴手礼等小东西,见宿贞回来,徐以方连忙站起来,说:“你回来了。我这都没敢叫别的人来,贞贞你先给定个黄道吉日才行!”她没有见婚仪方面的供应商,这事儿得和宿贞商量着办。
宿贞才下飞机,助理帮她把行礼送回楼上,她自己就补了个妆,和徐以方一起见了供应商。
徐以方也没有让几家一起来,宿贞拿着各个报价方案就笑了。
甭看徐以方叫来的供应商眼花缭乱好几家,彼此仿佛还隐约打擂台,其实,垄断了京市各大婚仪服务市场的大供应商,其背后的东主其实都属于容氏财团的下属服务集团。倒是另外两家企业背景特殊,是专门给中南府做特供的,显然是徐以方自己的门路——她用了觉得好,才让人来上门报到。
前面几家容家的企业不敢坑宿贞,后面两家服务中南府的企业更不敢坑太子的姑姑,宿贞说:“别的都不妨碍,你喜欢什么可着挑……”宿贞把前面几家一划拉,“都是咱家的。”
徐以方一看。后面那两家,也是咱家的。得,这可简单了。
送走了供应商之后,徐以方去找宿贞。宿贞正在洗漱卸妆,两人一起敷着面膜躺在贵妃榻上,徐以方念叨着要让宿贞选个好日子,宿贞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两人都有点猝不及防的晕眩。
“我好像做梦一样。”徐以方喃喃地说。
宿贞闭目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