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溪白皙的面颊顿时更红,不懂为什么一个女人看她胸,她竟也会生出被人调戏的感觉。“太太也去杭城?”徐老太太突然插言,打量柳圆圆的眼神,带着一分审视。柳圆圆翘起二郎腿,染着红指甲油的手理了理裙子,不以为忤道:“是啊,我回家,您呢?”徐老太太不由地扬起下巴,骄傲道:“我们应顾家之邀,去赴顾老太太的寿宴。”她声音不低,话一出口,柳圆圆意外地轻启红唇,其他座位的人,凡是听到话音的纷纷望了过来,包括陆铎,只有顾怀修保持原来的姿势,仿佛不知道徐老太太口中的顾家是何方神圣,亦或是,知道,却并不上心。“秀城的美人,莫非你就是顾家大少爷那位未婚妻?”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柳圆圆颇有兴致地盯着清溪。婚事被整个车厢的人知晓,清溪脸都要红透了,垂着眼帘抿着唇,一声不吭。徐老太太就自然极了,大大方方地承认,还威胁般瞟了眼陆铎。这回陆铎没生气,只觉得遗憾,难得遇见个超级美人,却是未来的顾家媳妇,简直暴殄天物。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整节车厢都充斥着对顾家未来大少奶奶的关注,或是偷偷窥视,或是窃窃私语,直到中午两个男侍应生推着餐车进来,大家的注意力才转移到了午餐上。有人要西餐,有人要中餐,中餐全是江南一带的特色菜。“真难吃。”徐老太太夹了块儿叫花鸡,吃完很是嫌弃,放下筷子不用了。清溪觉得吧,火车上的菜跟父亲的手艺肯定没法比,但也没难吃到无法下咽。她继续慢条斯理的享用,刚咽下一小口米饭,车厢前面突然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叫,伴随着餐具瓷碟砸到地上的混乱动静。清溪心一紧,就在此时,一个黑影忽的停在他们前方,手里举着枪,恶狠狠地威胁道:“谁敢叫,老子一枪崩了谁!”彻骨的寒气迅速蔓延全身,清溪害怕地攥住祖母胳膊,恐惧地看着那两个假扮侍应生的匪徒一前一后守住车厢门,然后乘客中站出两个道貌岸然的同伙,一个举枪威胁,一个从003清溪将牛排刀藏到了袖子中。从小到大,她无数次旁观父亲做菜,父亲的刀法她都记得。父亲把她当花养,从来不让她用刀下厨,偶尔她撒娇求得父亲答应,祖母又赶过来制止,怕她不小心伤了自己留疤,影响容貌。后来还是父亲疼她,在她十岁那年,送了一套木头刀具给她练手。所以,清溪虽然没怎么碰过刀,但真的攥住一把刀,她并不觉得陌生。然而用刀防卫跟切菜切肉绝不一样,清溪连鸡鸭都没杀过,更不用说拿刀伤人。一边是对匪徒的恐惧害怕,一边是对伤人的惶恐不安,清溪低头躲在祖母肩后,只求匪徒抢了钱就走,别再欺负人。陈设奢华的头等车厢,原是有钱人享受的场所,此刻却成了匪徒行凶的最佳地点。越有钱越惜命,被抢的乘客虽然不甘,却多少平静下来,心情复杂地看匪徒继续抢别人,而那些待宰的乘客,全都乖乖拿出身上的钞票珠宝摆在桌子上,不敢抵抗。清溪对面,柳圆圆不慌不忙地摘下耳朵上的金坠子,再把手腕上的碧玉镯子褪了下来。清溪见了,连忙摘下祖母刚借她的红玉手镯放在桌上,以期破财消灾。徐老太太眼皮狠狠跳了下,舍不得钱,但她更舍不得命,默许了孙女的做法,同时把自己的几样首饰也取了下来,跟孙女的放在一起,心底暗暗庆幸,行李箱都集中放在另一处锁着,至少保全了一部分财物。匪徒越走越近,徐老太太抱住孙女,尽量不与匪徒对视。负责抢劫的两个匪徒是亲兄弟,一个叫张强,一个叫张安。身材魁梧的张强持枪恐吓,矮小瘦弱的张安只管抢钱,走到顾怀修、清溪这两桌,男方桌子上只有餐具,女人这边摆了琳琅满目,张安便先停在徐老太太旁边,双眼发亮地将金银首饰往黑袋子里装。徐老太太斜眼看着,心肝肉疼。张强站在弟弟身后,细长的眼睛轮流打量缩着脑袋的清溪与抱胸看窗的柳圆圆,一个是花骨朵似的小美人,比他见过的任何女人都美,一个容貌虽然不及小丫头,却姿容艳丽,雪白的皮肤涂成玫瑰色的嘴唇,全身散发着一股骚劲儿。该死,要是在野外碰到这俩女人多好,美的骚的,统统抓回去轮流玩个够,可惜在车上,时间有限,只能吃一个。“钱都交出来了?”张强盯着柳圆圆问。柳圆圆不耐烦地瞥了他一眼,轻笑道:“还有一张,就怕你不敢收。”柔媚的声音,充满了挑衅。张强小腹发紧,朝柳圆圆比划了下枪:“故意藏着,专门留着让哥哥搜身是不是?行,出来吧,哥哥好好搜搜。”男人语气粗鄙,清溪脑袋埋得更低,徐老太太疑惑地看了看柳圆圆。柳圆圆舒舒服服地坐着,慢悠悠抬起手,美丽的手指间,捏着一张薄薄的照片。弯腰装珠宝的张安先抢了过来,就见照片上抱着一对儿男女,女人身穿旗袍妖娆性感,正是座位上的女人,男人一身笔挺的制服,动作亲密地搂着美人,竟是大杀四方、威名赫赫的赵帅。“这点东西算我赏你们的,还不知足,那就等着让家里的老娘收尸吧。”抢回照片,柳圆圆掏出烟盒,抽了一根细烟出来,叼在嘴中,朝身边的丫鬟使眼色。小丫鬟也是见过世面的,镇定自若地帮主子点烟。“大哥?”张安额头冒汗,回头问道。张强敢抢富商,但绝不敢得罪赵帅,最想吃的妖娆美人没戏了,憋屈越发刺激男人的欲望,便朝小美人吼道:“出来!”清溪猛地打了个激灵。徐老太太更是紧紧抱住孙女,苦苦哀求:“钱都给你了,放过我孙女吧,我孙女是顾世钦亲定的长媳……”“顾世钦算他妈个屁!”身为匪徒中的老大,被赵帅吓了一次已经很没面子了,张强怎么会再顾忌一介富商?给枪上膛,张强直接将枪头对准徐老太太的太阳穴,冷笑道:“我数到三,要么松开你孙女,要么我送你去见阎王。”徐老太太浑身发抖。清溪跟着抖,仓皇之际,张强已经数到了“二”,但徐老太太依然没有松手的意思,反而将孙女抱得更紧。清溪泪水决堤。祖母重男轻女,一年到头都在嫌弃母亲生不出儿子,连带着也不喜欢她们三个孙女,总叫她们赔钱货,只看在与顾家的婚事上,对她稍微和颜悦色点。清溪有多心疼母亲,就有多不喜欢祖母,可她没想到有一天,吝啬虚荣的祖母,会把孙女的安危放在自己之前。挣开祖母的手,清溪义无反顾地站了起来。十五岁的小姑娘,惨白的脸上满是泪水,像被雨水欺凌的白嫩丁香,可她倔强地扬起下巴,愤怒决然地与魁梧凶悍的匪徒头子对视。那一瞬间,整节车厢鸦雀无声,只有窗外火车规律的轰鸣。所有人都静默地看着清溪,女人们攥紧了衣袖,男人们脸色铁青。柳圆圆抿了抿唇,最终还是转向窗外,她本凉薄,犯不着为了一个萍水相逢的人再次令自己陷入危险。匪徒匪徒,穷凶恶极之人,一旦受了刺激,六亲不认,惹急了一枪崩了她,姓赵的为她报仇又如何?如果她死了,男人做什么都没意义。“清溪!”徐老太太急了,拽着孙女胳膊就要拉孙女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