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伟童孔骤然收缩,没想到刘益守居然如此果断。
“杨忠破窦泰的兵马之前,跟遁入山林湖泽中的灾民们有过来往。如今负责联络的斥候,都还在军中,随便召唤就能找来。
让斥候去通知那些人,就说白氏一族家中存粮不少,我允许他们劫富济贫,把白氏一家中所有财帛粮食都洗劫一空,但是不要随意杀人。
事成之后,我会给他们安置在比较肥沃的良田,抢来的财帛,要交一半上来给宛城的府库。”
还能这么玩的?
王伟哑然失笑,其实派军中随便哪个将校带队,将军服脱掉就是匪盗了,根本不需要像刘益守玩得这么花。
“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若是用我们的部曲假扮匪盗,那样真的玩得太不讲武德。既然是想让那些豪强们都老老实实的,自然是要让他们意识到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
当然了,派一小队精兵去打头阵,以防万一也好,顺便盯着那些抢红了眼的灾民,免得他们杀红了眼。你负责这件事就好了。”
刘益守举重若轻,三下两下便将事情安排下去了。
……
确实如刘益守所料,高欢在得知窦泰阵亡、高澄瞎了一只眼后,连忙快马通知高岳:南阳之战局势糜烂,梁军气势如虹,不可力敌。
不如先退回南颍川郡屯扎,留下部分军队驻守,让劳师远征的各部主力回邺城修整。
高欢在晋州进展非常顺利,不仅攻下了西河之地,而且也攻下了半个河东,唯独平阳以西的地方尚未控制。
仗打到这个份上,今年也就这样了。高欢打算先撤军回邺城,等处理完家里的诸多杂事后,再来看有没有机会剿灭尔朱荣。
去年尔朱荣出兵晋州,先赢后输,已经展现疲态。尔朱氏不善经营,不得民心的劣势暴露在阳光下,让高欢觉得可以徐徐图之。
反倒是南阳丢失,一把利剑顶在腹部,让他不得安生。高岳得令后,为防止梁军突袭和伏击,于是逐步将部队趁夜色撤出赭石城,如今赭石城不过三千老弱残兵,一旦梁军来攻,他们就会立刻全部撤出。
高欢临阵指挥水平一般,但战略眼光却是不差,知道如今刘益守势头正旺,与之争夺南阳十分困难,决心先收缩大军回邺城重整旗鼓。
反正,河北有的是钱粮和兵员,打消耗战,高欢并不是很担心。
三日之后,宛城的府衙大堂内,那位白氏一族的老头,跪在地上不断的给刘益守磕头,痛哭流涕。
其他南阳各地豪强世家的代表,一个个的噤若寒蝉,根本不敢开口说话。
这些人在心中反复权衡,与族内众人商议的结果,要不要稍微变更一下!
“刘都督啊,老朽错了,是老朽财迷心窍。您派人把白氏一族家中都洗劫一空,我们日子要怎么过啊!”
听到这话,大堂内无论是崔士谦还是其他豪强世家的代表,全都面色剧变!
很多时候,你知道是一回事,甚至所有人都知道是这么回事,但是,你不能说出来!谁也不能公开的拎出来说!
“白老先生,饭可以乱吃,话就不能乱说了。在下从未指派麾下大军劫掠白氏一族,也犯不着这么做。您这样血口喷人,在下也是有脾气的人,可不能由着你乱说呢。
叫您一声老先生,那是尊敬,您可不能倚老卖老啊。”
刘益守意有所指的说道,脸上笑容不减。
什么派人劫掠白氏一族,根本没有的事好不好,都是那些灾民盯上了为富不仁的白氏而已。
“老先生,钱财乃是身外之物,听您说的,既然族人没事,那不如就举家迁徙到两淮之地,重新开始吧。两淮之地鄙人经营多年,民风淳朴,匪盗绝迹,路有拾遗夜不闭户。你们迁徙到那边,也是一桩美事不是么?”
刘益守将白氏族长扶起来,拍了拍对方身上的尘土笑着问道:“您以为如何?”
白氏族长已经吓傻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诸位,你们以为如何呢?那份倡议书,要不要再看看?”
刘益守笑得人畜无害,看这样子,谁也不相信是他派人去把白氏一族洗劫一空的。
“南阳匪盗成群,无法无天,我等自然是愿意搬走啊!愿意,太愿意了!”
南阳邓氏一族的代表率先开口,接着便有一大堆人附和。
“如此便好,详细事宜,便让王长史与你们接洽吧。在下今日还要出兵赭石城,恕不奉陪了哈。”
刘益守说完,对众人行礼后,便大步离开了宛城府衙,只留下了一个潇洒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