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几个人或慌乱或镇定地往外跑,那些看守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几乎是立刻就拔刀冲上来。
三思用匕首向下一扎,抓着她的人飞快撒手往旁边滚,她“嘭”地把门在身后关上,一腿扫倒两名看守,同时匕首脱手而出,扎穿距离最远的一人的大腿,将其钉在柱子上,惨叫声霎时响彻庙宇。三思紧接着转身,错开砍向胸口的利刃,双手抓住那持刀的手臂一拧,筋骨脆响登时脱臼,她接住落下的大刀,回身砍在下一人的肘部,不料那人忍着剧痛抓住了刀背,三思听见身侧风声,登时撒手弯腰,闪过狠辣一刀,被溅了一脸血。
滚烫黏腻的液体顺着衣领流下,眼睛里似乎有猩红的液体,三思视线微恍,隔着层血雾只见抓着刀背的那人喉咙被切开,鲜血喷了满天,睁大眼睛倒了下去。
误杀同党的那人并没有迟疑太久,趁着三思失神的片刻又一刀砍下,好在她及时闪避,只被割下一缕头发。
三思捡起地上大刀,出手骤然狠厉,自下而上挥去,惨叫声并着血肉分离的声音刺破耳膜,一只握着刀的手掌“哐当”落在地上。
三思的手微微颤抖。
在其余人跟上之前,她飞快闯出庙门。这片刻时间不足以让所有人离开这片地方,在尚未离去之人惊愕的注视下,她双手猛拍路边树木,两棵年轻的樟树应声而断,徐徐倒下,阻断了庙门前的山路。
庙里伤得不重的很快追出来,被断树拦住了去路,三思一边张望东边黑暗处是否有人影,一边打开先前拿走的酒囊,酒水洒在木头上,连擦两下才点燃火折子。
卫三止始终没有出现。
再等就前功尽弃了。她把火折子扔在树干上,火苗飞快蹿起并迅速蔓延,两棵树在酒的助力下登时熊熊燃烧,把追兵与众人隔开。
隔着滚滚热浪,三思再往东面岔道看了一眼,摁了摁仍旧微颤的右手,最终转头下山。
过了剑南道,路就好走了很多。三思从商旅处买了匹快马,几日后的黄昏,顺利抵达辰州。
入城门的时候恰巧碰见迎亲的队伍,敲锣打鼓的甚是喜庆,喜庆得耳朵都要聋了。她下马捂着耳朵拉住一位路人问高商客栈的方位,那人也捂着耳朵两次辨认了她的嘴型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扯着嗓门回答“只要跟着这送亲队伍就能到”,三思也扯着嗓门道了声谢,跟在了队伍旁边。
辰州地盘儿比起益州大不少,人也多,尤其是有人成亲,排场看上去还是大户人家,看热闹的几乎把街道挤得水泄不通。耳边就是欢腾的大铜锣和唢呐,三思牵着马在人群里艰难前进,觉得自己这耳朵大概是要废了。
她渐渐地落到了队伍的后半部分,远远地瞧见前边儿房檐露出一个“高”字,待转过弯看到全貌,果然是高商客栈,也是个三层楼的大地盘儿。
她跟着队伍挤挤挨挨地挪到了客栈门口,被一个卖枇杷的小摊儿给挡住了,蹭着蹭着往前走,又忽然被摊子上的木头钩住了衣裳,后头不断有人拥挤,三思一手牵着马一手揪衣服,焦头烂额。
酒楼上二楼的窗边,一对年轻男子正喝着茶往外看热闹。
其中一人块头很大,肌肉结实,虽仍春寒料峭,却穿着身无袖的布褂子。其眉骨高耸,眼窝深陷,肤色很深,一看便有突厥血统。
此人手中的茶已凉,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对面的人看。
坐在其对面的男子身姿挺拔,一身白色滚银色菱格纹的窄袖衣裳,一根透雕白玉簪束发,侧头看着底下送亲的队伍。夕阳落在他的身上,男子浸润在黄昏里的侧脸被勾勒出微醺的棱角,另一半沉浸在阴影里,目光似百无聊赖,顺着夕阳的纹路无焦距地落在窗外。这幅图景,用大块头的话来说就是——
“数风骚人物,还看——”
男子转过头来,微微挑起眉毛。
大块头半句话噎在喉咙里,咳了一声,飞快往下头看去,视线四处扫:“赵员外家娶亲的排场忒大,这路都堵得水泄不通。哈,鱼头你快看,下面那姑娘好惨。”
被叫做“鱼头”的男子扭头看了一眼:“哪个?哦,那个啊。”
他们看见的正是楼下的三思。
第6章乱赌坊巧遇白衣人
此刻,从茶桌的视角看见的,就是一个牵着马的姑娘在人群中被挤来挤去,腾着一只手去解被钩住的衣裳,被挤得歪歪扭扭站都站不稳,转身的时候发带还被送亲队伍最后边儿一人手里用来挑囍礼的木勾给勾住了,一下子双方都手忙脚乱。
“唔,长得挺好看一小姑娘。”男子托着下巴评价道。
“原来你喜欢这款的,小丫头,毛都还没长齐。”大块头伸长脖子往下瞄,“我还是喜欢陈薏那样儿的,那眉眼,那嘴儿,那胸,人家那才叫女人,才叫风情万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