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情缘在明宗里被传为佳话,无数眼红者一面嫉妒撞了狗屎运的岑老二,一面重新开始相信有志者事竟成,纷纷作鸟兽散寻求下一个人生目标。
唯独躲在后山帮忙放了一整晚烟花的岑长望与岑三思面面相觑百思不得其解,那美人脑袋莫不是掉下河进了水,从水里头冒出来一身湿漉漉狼狈不堪的,再俊的少侠也该成落汤鸡,怎么偏就能看对眼。于是,此为明宗异闻录里的一宗悬案。
岑饮乐追在陈情屁股后头献殷勤的那几年,岑三思没少帮着出主意吹东风,捷足先登做了美人的闺中密友,从此以后孟不离焦焦不离孟,直到陈情十八岁出师闯荡江湖,才渐渐没了见面,却频通鱼雁煲着友情这碗汤,瞧得岑饮乐十分眼红。
这回陈情的信里只有一个坏消息——德高望重的辰州易家老爷子今年挺过了年关,却没熬到开春后近在眼前的八十大寿,噩耗传来,江湖中人纷纷前往凭吊。
三思认为事不宜迟应即刻启程,迅速回到房中收拾行李。
岑长望坐在一边挑挑拣拣,看看还有什么东西不能缺的,一面絮絮叨叨:“咱们爹与易家关系甚笃,你幼年误食毒草险些丧命,是易老爷子将他们家仅有的五枚化菩丹取了一枚给你救命,这情分很是深刻,你可千万不能怠慢了。”
三思一面应着,一面将包袱摊开,叠了两套方便行动的衣物。
他们爹,也就是现在的明宗宗主岑明,早年行走江湖时拜易老爷子为半个师傅,且与其长子易传礼为挚友。此番老者西归,本应岑明亲自前去,奈何此时人在南海琼州,消息送去太远,等他赶到江南,连黄花菜都凉了。陈情思量再三,只好叫经常与易家来往的三思备好礼物替父前去。
陈情的考虑很周全,甚至将辰州那边的白事习俗都在信中讲得明白,告知需要准备的东西。
三思将一套白色的裙子裹进包袱里,心里盘算着此番出行的计划。
“今年你就要满十八了。你二哥今年要是再不回家,爹非得把他打断腿。”想起在外风流快活几乎杳无音讯的老二,岑长望恨得牙痒痒。
“少得了便宜还卖乖,有本事你自己当个宗主试试,二哥就不跑了。”三思不以为意,心里正打着自己的算盘,“正好我今年十八,按规矩得下山历练一年。正好今年少林有谈兵宴,我去凑凑热闹,运气好还能在红榜上占个位置,给你和爹长脸。这样就省得折腾,从今天开始算,明年开春我再回来。”
岑长望愣了一下,道:“这也行。”敲了敲手里的信封,转而叹息,“不过这太突然了……虽然你一走山上能清净一半,但我很担忧以后厨房的水平,等你回来看见众师兄弟都瘦了一圈这可怎么好……”
三思:“……”
“不过我真心盼着你回来的时候能把你二哥也带回家。”岑长望再次叹息,“但愿你不会被他给拐跑……”
三思在包袱上打了个结,转过头来笑眯眯地道:“大哥放心,就算浪迹天涯也是我拐他,老二的心被陈情姐拴着呢,能在中原遛遛就算不错了。”
“他好歹有人拴着呢,你倒是准备什么时候去会会虞美人啊?我在长安时跟他很熟,是个一表人才的年轻人,也跟咱们门当户对。”岑长望晃了晃手中的信纸,笑得关切又儒雅,“这已经是今年第三封催婚的了,你再不滚去相亲,商美人估计要带着儿子杀上山来了。”
“这大概是今年我们俩最后一次相见了,你狗嘴里能吐出象牙么?能被称作‘江湖第一美人’的男人得有多娘娘腔,要你能喜欢那种男人?”三思从岑长望手里把信抽出来揉成一团扔了,用力两边拍了拍他大哥的脸,嘿嘿笑着,“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躲老婆躲到山上来。要是等爹回来看见你还在这里混吃混喝,你就死定了。”
岑长望嘴角抽了抽:“本都尉可是奉命探亲,皇上亲自下的旨……”说到一半说不下去,诚恳道,“你要是下山碰见上官,可别跟他说我在山上。”
三思已经走到了门口,魔头在她脚边蹦来蹦去,试图凭一己之力蹦进屋子,却在门槛上栽了个跟头,嘎地一声大叫,躺在地上装死。三思从墙上的篮子里抓了一把玉米粒扔在地上,死鸟一个打滚满血复活,撒开翅膀追着滚动的玉米粒乱跑,像一只被狗追的糟毛鸡。
她看着它头顶那撮翘起的黄毛:“那你就回信给商姨,说我已经跟别人家的姑娘私定了终身,这辈子是不会喜欢男人了,叫她打消了这念头,来日江湖再见咱还是狐朋狗,呃,金兰之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