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想做买卖吗?”父亲摘下老花镜,目光亮了许多。
时湛阳笑了笑,坦言道:“当然不。我以后要用一个人,就要帮他把路铺好。磨刀而已。”
父亲似乎也不想在这件事上再跟他扯皮,忽然问:“这次,你的‘刀’终于杀了人?”
时湛阳并不惊讶于他消息的灵通,简单道:“是,难免的。”
父亲长叹一口,给自己倒了杯茶,“我以为你又会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说是自己动的手。”
“我已经没有这种想法了,”时湛阳摇了摇头,直言道,“爸爸,请您给老三银色耳钉。他完全能够胜任。”
“我自己有判断。叫老冯把他带到地下吧,我过一会就去。”
“请您给他银色耳钉,跟我和老二的一样,他不是外人。”时湛阳坚持道。
“先去休息吧。”
“请您答应。”时湛阳站得笔直,“这是我的请求。”对自己的父母,他从来没有这样执着地要求过什么。
哪知父亲却突然动了怒,他把紫砂壶砸在地上,碎在时湛阳身后,“荒唐!滚出去!”
时湛阳被溅了一裤子热茶,他心知,再留在这屋里起的只能是副作用,自己站在这儿就是原罪。于是他默默扫干净碎片,又默默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究其原因,或许是这几天老爹都对自己积怨已久,怪自己擅作主张买了那么一个大件,又或许是自己强硬的态度刺激了他,人在垂老的无力感前,总是希望周围人都是恭敬顺服的,就像老狮王再打最后一仗之前,最难接受年轻狮子的冒头,因为他感到危险,又无力撇开小辈,独自统领狮群。
等他沉着一颗心下到一楼时,邱十里已经被领走了。时湛阳怪自己没把棱角收好,用冷水洗了把脸,餐桌上的热土豆汤也顾不上喝,匆匆下到地下,密室房门紧闭,老管家和五六个红耳钉守在外面。
他不声不响地靠在走廊的墙上抽烟,正对着那扇门。不多久,父亲缓步来了,短短地看他一眼,兀自进了房间。门是灰色大理石做的,墙也厚得很,时湛阳听不见任何房间内部的声音,又点了一支烟。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时湛阳仔细地琢磨,当年自己戴上这副镣铐时,到底是什么心态?居然记不清了,他的心态确实也根本不重要,正这么想着,又有脚步声传来,竟是时绎舟。
“大哥,”时绎舟神采奕奕,“你回来了?玩得怎么样?”
“不错啊。”时湛阳笑道。
“新年都没和我们一起过,妈妈刚去,你也知道,爸爸受不了的,我也觉得好寂寞。”时绎舟也靠在墙上,往嘴里塞了一颗类似巧克力豆的东西。
时湛阳本想哄两句得了,他确实有考虑不周的地方,可他现在盯着时绎舟手里的铁盒,“这是什么?”
“糖啊。”时绎舟心不在焉。
“老二,”时湛阳摁了雪茄,深吸口气,“这东西我见过。”
“那更好。要不要尝尝?超好吃。”
时湛阳把铁盒夺了,又把他的手推开,“谁给你的?”
“大惊小怪,家里又不是没和做毒的合作,爸爸最近就让我接手那一块啊,”时绎舟脸上泛起一种空荡荡的笑意,又从口袋里掏出一盒,倒了一小把在嘴里,口齿不清地咀嚼,“我别的不行,和混蛋打交道还是很擅长的,放心好啦,这东西劲儿很小,还不如大麻,爸爸都不管我,你也少管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