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里昆在门外站住,迟缓地转身,低头慢吞吞走近李东阳。
李东阳衔起手里的烟说:“现在你是代理所长,阿迪力的案子你打算怎么破?”
多里昆面无表情地答道:“找到阿迪力。”
“几天?”
“三天。”
“你可以走了。”
凌晨,清真寺高高的塔尖上,金属杆支撑的月牙标志,在风中微颤。远景正是巍峨的天山,尽管是盛夏,顶峰洁白的积雪也完好如冬。清真寺塔尖两旁,对称着两个笼子一样的邦克楼,其中一个邦克楼里,一个头缠白巾的人,凝神向西,放声高呼:“万——能——的——安拉!”
声音悠远绵长,回荡在空中,似乎涵盖了整座城市。北疆市街道上,听到了邦克楼上呼唤的行人们,纷纷停下脚步。
一个行人找到西边的方向,往地上铺了一张小毛毯,脱下鞋,站进去,表情静穆地向西望,双臂张开,手心朝天,口中念念有词,虔诚地拜倒。
这时,一个身着袷袢的人走来,将什么东西塞这个行人脱在路边的鞋里。完了,来人若无其事地走向远处的清真寺,钻进人群中不见了。
清真寺内,山门外,可以听见伊玛目(清真寺主持)的唱颂声,从两侧的小门进到院里,可以看到先前全盛时期鱼池及玉带桥的遗迹。院中树木繁多,许多年代已久,根深叶茂。沿着青砖铺成的直道,便可进入大殿,外面的围廊上也有白衣的穆斯林在跪着做礼拜,随身带的物品靠在绿色的柱子上。
伊玛目的唱词在清真寺礼拜大厅里共鸣回响,大厅内,白茫茫一片,跪满了穆斯林。伊玛目的声音停止了,穆斯林们有秩序地起立退场。一个最先到门边穿鞋的穆斯林,从鞋内摸出一张纸,看了一下,惊慌失色,其他的穆斯林发现自己有鞋里也有同样的纸。众人看过纸上的内容,相互打量,人人皆带惧色。
一个年长的穆斯林长叹一声,将纸搓成一团,背过手独自往外走。
天时还早,清真寺旁边的一个街边小吃店里,一个顾客都没来,年轻的老板一边合面一边招呼两个伙计干活。一辆警车在店门外停住,跳下一个满脸胡须汉子。老板满脸堆笑,扔下面团,迎上前去。
“啊,努尔队长,早啊!”老板跟大胡子打过招呼,又向另一个下车的人点头,“啊,林大哥,早啊!”
两人跟老板打过招呼,满脸胡须的努尔向同伴挑衅地说:“怎么样,林建北,谁输谁结帐,敢不敢来?”
精瘦的林建北眼睛一翻:“谁怕谁呀?”
老板高喊:“两碗伴面!”
伙计手脚麻利地把两盘伴面摆上小桌,努尔和林建北相对而坐,大眼瞪小眼,像是严阵以待,突然喊道:“一、二、三!”两人同时抓起筷子,埋头吃面。
努尔的动作很大,声音也响亮,好像要一次把整盘倒进嘴巴。坐对面的林建北,不停地躲闪他吃得四下飞溅的汤汁。
飞溅的汤汁防不胜防,林建北忍不住停手擦了一把脸,叫道:“好了,好了,怕了你的暗器了,今天我买单。”
努尔已吃完面,喝光汤汁,得意洋洋地说:“哈哈,输了吧?我早说过你们那个部队是杂牌军,像我们部队,在北疆找不出对手。呵!吃饭只给三分钟,我每次都是第一,你这种速度吃饭,早晚被开除!”说完随手抓起桌上的一张纸擦嘴巴。
林建北一脸不屑:“吃饭快有什么用,我妈妈养的那头大肥……”发现努尔擦过的嘴越发见黑,而他手上的纸上也有黑字,笑了起来。“哈哈,你拿什么擦嘴的,小广告吧,上面有油墨,餐纸在这里。”
努尔一怔,也咧嘴笑:“是纸就行,管他是什么。小广告用处大呢,上次我家厕所堵了,臭了三天,幸亏捡到一张小广告……。咦,这……。”猛然瞪大眼睛,紧张地看手中的小广告。
“妈的,存心不想让我吃面呀?说什么厕所?”林建北皱起眉头,“喂,撞鬼了?小广告这么好看?”
努尔表情严肃地将小广告伸到林建北面前:“你自己瞅瞅。”
林建北扫了一眼接着吃面:“妈的,欺负我不识维族文字呀?”
努尔离桌,在小吃店其他的桌子上转了一圈,又找到了几张同样的纸张,重新坐下长吁一口气:“这是分裂组织的传单,我们有事做喽!”
林建北不为所动:“关我们什么事?传单是人家政保的事。”
努尔喝道:“你懂什么?每次出现传单,都有大事发生,知道吗?这一次,我要主动出击!”
“骗你是小狗!这回真的买东西了。”
要是在往时,马赛对白晓莎的娇嗔百看不厌。天没亮,陪她,准确说是背她,登上了一座山顶等待日出,接着,两人几乎走遍了大街小巷,流连于各个小食铺、大商场、专卖店。马赛说不出是累还是烦?可能四年来,习惯于有计划、有指标的室外活动,越野跑五公里,游泳两千米,徒手搏击几个回合,等等、等等,都不在话下。而跟白晓莎逛街,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算完成任务。两人好不容易聚在一块,他最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就像在山顶一样,搂着她,或者静静看着她。在山顶,他没看几眼天天一个样的日出,眼睛不离她的身上。可现在,白晓莎拖着他又走进了一个卖电脑设备的大商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