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蒙多年的冤屈,终会有得见天日的一天。
他如是想着,混入滚滚人群之中。
……
两天后,以王七爷为首的四位王家三房庶子一齐敲响了京畿衙门的登闻鼓。
很快,阖京上下便传开了。王家三房这些年死的姨娘们,居然大多数都是枉死。有被毒死的,有被勒死的,还有被活活饿死的。积善园的坟茔一个个挖开,随着一具具骨骸被验,骇人听闻的死因不断传开。
尸骨不会说话,但证据确凿。
这么多位姨娘死于非命是不争的事实,人死之时她们还是王家的姨娘,且对外的死因大多相同,不是难产而亡,便是久病不治。
紧接着王七爷等又上状纸,状告王家三房老夫人是谋害众姨娘的真凶。哪怕有些人已死去几十年,追查起来并不容易。但亦有前两年刚死的妾室,一应人证物证尚未抹去。
此案震惊了整个永昌城,最后交由刑司审理。刑司那边一出手,王家三房的嫡出几房立马溃不成军。最后王三老爷大义灭亲,将朱氏推了出来。朱氏很快被下了大牢,刑讯之后对自己的罪行招认不讳。
朱氏定罪之后没多久,三房被大房二房分了出去。而王七爷几人则自请被家族除名,从此脱离王氏一脉。
几家人在城东各自安顿好,住的地方离得都不远。
在世人看来,他们姨娘的死是朱氏所为,朱氏已经获罪,他们身为王家子孙岂能因一时之气而同家族划清关系。王家那样的门第,旁人挤破头都挤不进去,他们倒好,说断亲就断亲。他们是逞了强,可却也害苦了儿孙。日后没有家族可依,想出人头地何地艰难。
说的人多了,那三家难免生了些许悔意。告状之事他们不悔,他们悔的是意气用事和王家断了关系。
他们是在王七爷的劝说下一起敲的鼓,又跟着他一起脱离了王家,俨然已经将他当成了主心骨。几家人一齐来找他,刚巧在门外遇个正着。
一看他们的脸色,王七爷便知他们在想什么。
“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们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三房都从王家分了出去,已经算是王家的旁支。若是此时再回三房,只怕是处境更不如从前。”
话是如此,但几房人心中难免忐忑。三房再是不济,那也还是他们的本家。大房二房再是看不上三房,真要出了事肯定不会不管。
“我们现在飘在外面,若有什么事…”
“从前我们有事,有人管过吗?”
王七爷的话,让他们一时没有声音。
从前他们在王家何等不受重视,哪怕只是出了一点小事,换来的只有长辈们的痛斥与责罚。所以说离不离开其实并没多大的区别,区别的是心里的底气。
“话是如此,可我们现在无依无靠,别人会不会落井下石?”
“若真有人落井下石,那也不会是外人。”
王七爷的话,再次让他们没了言语。
王七爷的儿子王宇道:“几位叔伯若是心中没底,不如让堂兄弟同我一起进学?”
科举虽难,但好歹是一条最为公正的路。
世家子弟,靠功名出头者不多。王家是书香世家为假,然而这些年来读书科举那是大房二房的事。他们三房管的是府里的生意,读书之人寥寥无几。何况读书科举并非易事,大房二房近些年来也没几个出彩的人。饶是族里还有玉清书院作为倚仗,也改变不了王家子孙渐不如从前的颓势。
“十年寒窗苦,要想靠这条路出人头地谈何容易。”
“是啊,宇哥儿读书好,我家的两个都不成,根本不是那块料。”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越发觉得脱离家族不是明智之举。以往虽说不受重视,但三房管着王家的生意,油水还是很足的。嫡出的几房吃肉,他们庶出的也能分到几杯羹汤。如今万事靠自己,他们心里实在是没底。
突然王七爷变了脸色,朝不知何时停在他家附近的一辆马车走去。那马车宽大厚重,瞧着纹饰极不起眼。
众人齐齐望去,皆是不以为意。
“郡王爷。”
一声郡王爷让众人大惊。
那马车的帘子掀起一角,他们只看见隐在车帘后面那完美的下颌。
所有人不敢靠近,胆战心惊地行着礼。
没有温度的声音是响起,如冰玉相击。“你们的生母姨娘,与本郡王岳母的生母姨娘遭遇相同。如今你们脱族而出,实乃勇气可嘉,本郡王对你等行事十分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