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桃酒(二)
Mon。
和所有高等学府一样,卡威克士官学院每学期近末都有一个忙碌的考试周。这个周一艾莉克西亚已经完成了近乎所有的课程考核,她的文化课与理论技术方面的成绩无可挑剔,一年来一直占据着学部首席,体能考核方面稍弱一些,好歹也能以优良的档次通过,只剩下最后一门格斗术,更要命的是由科尔特担任主考官。士官学院的主考官在考核方式与标准裁定上拥有相当程度的自主权,格斗术这门基础课程由于科尔特伊斯林蒂教官的缘故通过率直接苛刻上了一个台阶,懒懒散散的Omega专注起来像矫捷轻敏的黑豹,能在他手底撑过一个及格分的时间就算谢天谢地。格斗术要求主修两个学期,艾莉克西亚上学期卡线过,虽然实战成绩不佳,但以自己主修目标偏文官系为由恳请科尔特稍微提高了平时分占比,她诚恳的请求与透过眼睫往上绵软而楚楚可怜的注视对他向来无往不胜。
只是她与科尔特的关系质变后,这些小伎俩就不管用了。
实战训练场在室外,第三季度午后的光色清朗干爽,日光模拟器自中轴偏落,像隔了层青柠檬玻璃糖纸去看世界,稍稍展平的细褶折碎无数道彩绘光菱。不像其他考官那样正襟危坐目光挑剔着学生的一举一动,科尔特在高耸塔楼切割投落的阴影里,搭着手臂头颅轻斜靠着椅背入睡,像只蜷缩休憩的慵懒大猫。念到艾莉克西亚的名字时,他才稍微掀开那双无神的灰眼睛,双手垂进兜里站起。半睡醒的年长豹猫从枯叶残枝铺就的寝床里支起身,抖落毛皮上的露水与草叶,踩着光影界线缓步过来,皮囊下流淌着张弛而富生命力的肌肉。
整场实战考核时长九十分钟,结束前可反复挑战。到了最后日光模拟器调制的光色已经由浅黄转入浓橙,在天际线大笔涂抹的云图上敷落层次变幻的瑰丽绛紫,小Alpha全身酸楚虚软得厉害,每寸肌肉都像石臼里被捣烂的葡萄,体力流出毛孔化作微微携酒精信息素的汗水。她竭力将逐渐向粗喘过渡的呼吸压制平稳,手指颤巍巍抚开前额与唇角湿粘的金发,流溢光色与发颤眼睫描乱她的视线,让她看不清对面男人的身形,只看到一道长长的影子拉拽延伸至足尖。她又一次撑起全身,踩着影子过去,还没来得及动作,脚底河道一般的长影便轻轻转开,双腿随之趔趄。膝窝被带倒,失重感像一只巨大手掌将她往地上拍,浅绿地面扩大再扩大,即将磕上鼻尖,却在一米处定格,晃惑的视线在跌宕中逐渐清晰。
科尔特拎住了她的后衣领。这是她今天第二十三次被放倒,场地的材质是微软的塑胶,摔上去也不会太疼,但对方仍然会在她每一次跌倒前稳稳接住她。
拎着衣领的手缓缓放下,艾莉克西亚像从长条缩为一团的猫一样瘫软在地,热气从脸颊往两眼角蒸,在清凌凌的浅蓝虹膜上凝结一层水雾。公共场合她不好施展,只能拿那双优柔泫然的眼睛瞅着他。他弯下身,淡淡垂望着手中的计时器,三、二、一,时间到了。
艾莉克西亚在他毫不停顿起身要走时抓住他的衣角,抽了抽鼻子,双眼中蜷缩着淋过暴雨娇柔湿漉的青鸟,教官!伊斯林蒂教官
科尔特和缓却也坚决地包裹住她的手放回原处,屈起修长食指在她脑门上轻轻敲了个爆栗,缺乏活力的深灰双眼在垂望中显出炉底冷灰般的不近人情,艾莉克西亚,这是考核标准,做不到就回家。
傍晚时分科尔特在灶台前拾掇晚餐,从前独自一人随便应付一下就好,现在多了一个人要照顾,从份额热量到各类养分摄入比例都得严格估测。他握着血橙用刀尖抵上,轻巧转过一圈,脱去厚韧橙皮露出内里摩根石矿洞一般簇满亮橙微红颗粒的果肉,倒进榨汁机里。再掀开锅盖捞出熟透的水煮蛋剥开切成粉状,均匀铺进垫了培根肉片、番茄片与生菜叶的三明治,最后澄亮芥黄酱如同被拍碎的太阳在顶层稍作润色。接下来调好蔬菜鸡胸肉沙拉,转身准备拉开蒸锅端出鲜奶炖蛋时,后方软绵绵贴来一具身体,猫儿似的在他背上挂了长长一条。他一顿,稍微摩挲着环抱住他腰身的胳膊,声线轻哑:艾莉?
科尔特在寝舍时会穿些宽松T恤,弓背时隐约浮现修长脊骨与削薄但结实的背肌轮廓。艾莉克西亚喜欢踩着小凳子从后面抱他,刚好够着后颈,腺体所在的部位外在看不出端倪,只是质感稍微柔韧些。坚硬粗糙外壳唯一暴露在外的薄弱之处,像宏大死寂沙漠中的一眼泉源涌送着软甜芬芳,让Alpha着迷于在此处反复细啃,有种衔着一枚玛瑙樱桃既想吮吸汁液又不舍一口咬开的矛盾珍惜。他时不时会侧低下头,手掌托住她的后脑撷获嘴唇,唇间纠缠抵滑的舌正如洞穴里交媾的蛇,而更多时候,轻吻只是平和而安抚地落在她的额角,不比树梢筛落的一枚光斑更有份量。
不同于平常,此时艾莉克西亚正恨恨地拿他的后颈与肩胛骨磨牙,尖利虎牙亮出来直往腺体里扎。科尔特被咬得嘶了声,抬手用指节在她脑门上不轻不重敲了下,你这不是挺精神的?
少女缩了缩颈,捂住额头委屈控诉:您这次的考核标准比正常要求严格太多了,我上学期是以同等水平通过的。
哦,你提醒我了,艾莉,科尔特懒懒散散地伸手揽住她的腰往上带了带,将人放在一旁的桌面上,掀开锅盖将热气腾腾滑嫩微焦的炖蛋转盛进碗里,而后拎起榨汁机倒满一整杯,明天我去改改你上学期的成绩,下学期你从初级入门课开始重修。
艾莉克西亚险些弹起来,随即又抿起唇,转了转眼珠,索性就着桌台趴俯下来,上半身像毛皮顺滑肢体纤巧的猫科动物一样放松展平,双手支起下巴,我知道您在开玩笑嘛她瞅着正在拾掇晚餐摆盘的男人,拖长话语像一缕从绸缎边缘缓缓抽剥的丝线,同时又心安理得地张开了嘴。
科尔特随手给她喂了枚圣女果,指腹在她额心不轻不重揉了揉,是不是开玩笑取决于你接下来是不是还在无理取闹。
艾莉克西亚没咬到他的指尖,只有圣女果在唇齿间炸开一个艳红浓烈的事故现场。她动作麻溜地跳下桌子,舌头搅着酸甜汁水,含含糊糊在他背后喊:为什么?您上一次明明让我通过了!
为什么?科尔特弯身将碗碟摆在茶几上,在她看不到的阴影里稍微牵了牵嘴唇,压着剪报的玻璃桌板反射一抹微光如白鹭飞掠湖面,抬起手时,指掌蹭过涟漪中的浅浅苦笑。他曾经之所以同意她的请求,并非出于对她未来规划的合理考虑,而是出于满溢湖水般不自觉漫出来的纵容,只是当时他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晚餐过后艾莉克西亚把锅碗瓢盆收拾进了水池,一个人做饭另一个人洗碗,分工明确。科尔特垫着手臂躺在沙发上休憩,老旧沙发并不宽阔,弹性衰退的软榻上罩一层略微磨损的布料,他长手长脚叠起来塞进去像是强行往狭窄纸箱里蜷的大型猫科动物。有时候他们在这里做爱,小Alpha像鹿一样趴在男人怀里,在放松软润的窄腔里浅浅抽插,仰头隔着丝绒状吐息去交换酒精腌渍水果般甜腻潮湿的吻。又或者他将她轻轻压在底下,在Alpha断续颠簸的呼吸中,给予她一卷金线团引导她在肉与欲的米诺斯迷宫中穿梭开拓。更多时候科尔特趁着难得不用熬夜工作的闲暇安静补觉,艾莉克西亚半跪在边上,侧枕着他的腹部,沾过水凉如露珠的手指钻进他衣底,伴随呼吸起伏张弛戳弄肌理,指尖比作跳房子的小孩一个人玩得不亦乐乎。
科尔特由着她闹腾,觉得痒了便翻过身把人提上来圈住,像团起的雌豹把幼崽护进柔软腹底。
这时候艾莉克西亚会蹭着他胡茬浅浅的下颔,有一搭没一搭聊些琐碎的话题。
伊斯林蒂教官,您觉得什么样的宠物比较好养?
狗,猫吧?都差不多。
那我们养只什么?我比较喜欢猫。
嗯猫安静些。
以前生日的时候有人送过我一只专门培育的阿瑟拉猫,后来我母亲把它捐给动物园了。少女翻起来,在他胸膛上支着下巴,我觉得它和您有点像嘛。
科尔特轻轻揉着她的金卷毛,笑了下,养只金渐层怎么样?不过,等你学会照顾自己再说。
可以请人专门照看啊。
亲力亲为,艾莉。
以及一些指向明显模糊勾勒未来的话题。
您更喜欢女孩还是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