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敢动。
突然一个人影从河滩上晃过去,夺了两只储水的塑料大桶就走。牧羊犬一愣,只见谢秋歧将那两只桶倒空封好,用粗绳绑在一块,绳子一头递给郑克。
“抓牢了。”他把上衣脱了带着塑料桶扎进水里。
郑克还想叫他不要去,人已经化成了一朵水花。他急得跺脚,心脏跳到了嗓子眼。刑知非见状招呼几个老矿工帮郑克一起拉绳,河水的冲击力极大,几个人拉着才勉强保持不被冲走。
水里的谢秋歧前进缓慢而艰难,沉浮不由自主,刚冒头又被大浪打了下去,但抽空的水桶浮力很好,他把水桶拴在手臂上始终还是能浮起来。
被困的那位就很不好了,河水没到了他的胸前,他两手好不容易抓住了岸边树木的一根垂枝,后头的河水突然立起,张开巨大的身躯一个虎扑,人连同着垂枝一起彻底被吞了进去。
郑克脸色一沉,朝着谢秋歧大喊:“秋歧!回来!太危险了!”
回答他的只有涛声怒吼,谢秋歧已经不见了踪影。塑料桶还露在水面,看得矿工们都傻了眼。
人呢?怎么眨眼的瞬间就被冲走了呢?
郑克想也不想就往水里冲,刑知非拉住他怒斥:“干什么?还要搭一条命进去吗?”
郑克白着脸,他的手被粗糙的麻绳勒得出血,大水冲过刺刺的疼。惊涛拍起水花溅在他脸上,冷冷的,仿佛在扇他巴掌,被郑士华压在办公室里拿枪口对着的那种感觉又涌了上来。
他们僵持了大概半分钟,水面不见任何动静。大水的冲击力愈强,几个老矿工要站不稳了,想要放弃,把塑料桶拉回来。郑克纹丝不动,刑知非也不甘心:“再等等吧,再等等。”
将近一分钟,郑克眼眶已经红了。突然,塑料桶往下沉了沉,仿佛钓鱼的浮漂动了动,紧接着末端有什么东西用力扯着一沉,谢秋歧破水而出!
他手里拽着溺水昏迷的年轻矿工,把塑料桶的绳套绑在矿工的脖子上,开始朝岸边过渡。
有人欢呼,连几个士兵脸上都露出不自觉的笑容。谢秋歧狼狈不堪,似乎体力耗尽,上了岸连站都站不稳,瘫坐在地上。刑知非要扶他,他摇头指了指溺水的矿工,示意救人更要紧。
牧羊犬却分开人群,把准备做按压的郑克拉开,去矿工的手和嘴巴里找钻石。东西没找到:“钻石呢?”在确定真的没有钻石之后他厌恶地把矿工扔下,发布一条新命令:“下次再出现这种情况,谁都不允许下水救人!”
郑克很愤怒:“他是一条人命,没了他谁给你挖那些破钻石?”
牧羊犬脸色突变,就要掏枪。后头有人轻轻地拍拍他的肩膀,一颗亮晶晶的小石头落在他的手心里——谢秋歧毫不掩饰脸上的厌恶:“你的钻石。”
那颗钻石虽然不大,但是颜色带粉,光可鉴人,一看就是具有宝石价值的。况且,粉钻的价格向来比普通钻石高,即使克拉数不大,对于这个小矿区来说也是一笔大财富了。
在场不少新人更是第一次见到粉钻,争相伸着脑袋看。牧羊犬一转怒颜,笑弯了眼睛。
只有谢秋歧往人群外面走。一个声音叫他站住,他不耐烦地回了个头。
牧羊犬捏着那颗钻石:“你很勇敢,也有本事,能够想到用水桶当救生圈。”
谢秋歧讽刺他:“我是渔民,在水边长大,见过溺水的人比你见过的死人说不定还多。”
牧羊犬满不在乎:“你帮我救回了一颗钻石,谢谢。”
谢秋歧不想多说一句,从他身边走开。
当天晚饭,送饭的黑人妇女从怀里掏了一个油纸包单独扔给了谢秋歧,朝他笑了笑。
里头装着半只烤鸡,这大概就是牧羊犬的“谢礼”。
谢秋歧把烤鸡一半分给了郑克,两个人享受了来非洲的第一顿荤腥。
“我不想等了,趁早走。”谢秋歧说。
郑克知道他被溺水事件影响了:“能……能走得掉么?”
谢秋歧心里也没有数。但不试一下怎么知道走不走得掉,反正呆在这里是不会有出路的。就算能够运气好呆满三年,最后还是被郑士华处决。走,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要想个办法把车抢过来,逼一个士兵交出车钥匙,然后开车离开。”谢秋歧是这么打算的:“我和老刑商量一下,看有没有办法找个士兵落单的机会。牧羊犬不是偶尔一、两天不在么,就趁这个时候下手,要快,我、你再拉上老刑,咱们三个肯定能逃出去。”
郑克有点不放心刑知非。也许吃亏多了,他变得有点多疑。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二流子,才认识不到几天就要把性命交付给人家,谢秋歧别让人利用了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