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墨染见众人渐次离散,又嘱咐了赵管家几句。方又轻声叮嘱秋漪道:“你赶紧进屋去吧,到底夜风也冷。”秋漪听了,就点了头。刚要转身,忽想起那地上还躺着被李大麻子摔晕了的随喜,此刻也不知她醒了没有。因就道:“我且去瞧瞧随喜。”
墨染就点头:“待天明时,我再过来。”
因瑞安赶路也辛苦,待他哭灵完了,墨染和青城便请他过去吃早膳,边等姑妈过来。
春琴赶到这里,见秋漪早已是安然无恙的了,又见李大麻子被捉住了,心里就觉得无趣之极。因对了洪氏道:“干娘,事儿已经了了,咱们不如回去补个觉吧。”春琴说着,便搀住了洪氏的手。
洪氏见李大麻子被带走了,儿子青城只和墨染瑞安一个鼻孔里出气儿,觉得心里寒意阵阵,便握了春琴的手,叹道:“春琴,你和我到底贴心么?”
春琴不解她的意思,就道:“你是我的干娘,我是你的干女儿,咱们自然贴心。”
洪氏就道:“好。既如此,以后你就在这府里常住着。我又没个亲女儿,待你只会比待亲女儿更亲的。有什么,咱娘儿俩好生谋划就是。”
春琴转身之时,到底不忘刺秋漪几句,见秋漪要进屋子,就讽道:“姐姐,今天你到底惊险!只怕,下回可是没有这番顺利了!”
秋漪听了,本想不理的。但到底还是转过身子,说道:“春琴,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我不过是关心你!真正,咱们是亲姐妹!”
秋漪就道:“你记得就好。”说完这话,她便掀帘进了屋里,不理春琴了。随喜此时也悠转醒了来,见秋漪上前将她扶起,便问:“大少奶奶,方才我晕了,却是什么都不知道。不过,现在也平静,那李大麻子是被捉住了么?”
秋漪将她扶在了椅子上,给她倒了一杯水,告诉她:“此刻已经无恙了。李大麻子捉住了,明日大少爷会在议事厅审问他。”
随喜也是个多心的,因又问秋漪,她昏了多久。秋漪就道:“大概两个时辰的工夫吧。到底这会子天也亮了。”
随喜听了,心就有点凉。她这昏在地上两个时辰,大少奶奶也不叫个人将她搀扶起来。她脸色有些不悦,只是不表露出来。她不说,秋漪哪知她的心思?见她神情黯然,因就问:“随喜,你怎么了?方才人多口杂的,我却是忘了你了。”
随喜就道:“大少奶奶,我只是个奴婢,大少奶奶不放在心上,也是自然。”秋漪听她这话里有怨憎,就怔了一怔,但要细问,但想想却又罢了。
秋漪不说话了,随喜却又站起道:“大少奶奶,天也明了,想必您也饿了,不如我伺候你梳洗,吃早膳吧。”
秋漪就笑:“你才刚醒。我看,还是给你请个大夫的好。今儿个你什么都不要做,只管安心给我躺着。到底老太太还没出殡呢,我还得去灵堂磕头。我许你几天假,你就不必跟着去了。”
随喜听了,也觉得身子好了要紧。她心里原也有病,那灵堂,她并不想多去。只因那一日,不管她情不情愿,到底她没有违拗了洪氏的意愿。她和洪氏,是害死老太太的同谋。到底害死了人,心里是不安定的。这些个晚上,随喜只敢点着灯睡觉。她以为老太太会也在夜里托了梦在找她的,但老太太到底没入她的梦。
秋漪自己梳洗了,穿上缟素,就出了落雪轩,往那灵堂走了。随喜就坐在椅子上,心里上下不定。胳膊肘儿不时还很疼,随喜便去了自己的屋子,从柜子里翻出一点红药水。往手腕上涂抹了,随喜觉得有点饿,但因犯懒,并不就想去厨房,因就拿起桌上的一块枣糕,就着茶水慢慢吃了起来。
刚吃完一块,就听耳后有一人刺道:“随喜,看来,你在这里过得很快活呀!”随喜听了,就怔了怔,她知道这说话的是谁。
同贵见大少奶奶出去了,知道落雪轩里去别的人,也就只有一个随喜了。同贵过来找她,是因为心里有气。
随喜见了她,就道:“我哪里快活?”
同贵就啐了她一口,口里说道:“我竟是不懂了,老太太这没了!怎么你就能入了大少爷的屋子伺候,我却就要被赶出府里了呢?同是老太太跟前的使唤丫头,怎么这待遇就这般差别大呢?”
原来,洪氏也担心时间长了,同贵会看出什么端倪,等不及了,就在府外头托人随便找了一个傻猪的男人,月底她就要出嫁了。同贵听了,抵死不肯的,但她哥嫂收了洪氏给的几百两银子,一时口里也不能说什么。同贵心里气愤,因就在家里发起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