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就点头:“这就是了。虽姑娘儿家家不需考什么功名,但到底那斗大的字儿,还需识上一箩筐。”
春琴悟出了老太太的意思,赶紧就道:“老太太说的是。如今我在家,也常练习字的。”
老太太便又问:“如此,你的女红刺绣活计可怎样?”
春琴听了,心里微微紧张。素来,她在家被田氏宠坏了,除了会纳鞋底,那些刺绣活计,却是不咋样。这好不容易绣了一只鸳鸯,可细细一瞅,只像一只野鸭子。因此,春琴更是小心道:“女红刺绣本是女孩儿家份内之事,春琴在家自然一日不歇地做。”
老太太听了,就闭了闭眼,方道:“好了,我和你干娘还有一点子话要说。你不如先回了你姐姐屋里吧。”
春琴听了,就道了声‘是’,方退下了。
这边厢,老太太便对洪氏道:“虽不同母,但到底同出一父。和秋漪相比,这白家的二姑娘可要低几个档次去。”
洪氏一听这话,便皱了皱眉,心里极不赞同。老太太也知道,她刚收了春琴为自己的干女儿,老太太这样说,岂不是打她的脸子吗?“老太太,您是这样看的?我可是不这样认为。我看这白家的二姑娘,容貌身段儿只是比秋漪还要好的。我和她相处了一会子,只觉她的性子比秋漪还要好的。”
老太太听了,就淡淡一笑。“到底是我会看人,还是你?”
“老太太,各花入各眼。我就瞅着这丫头不错。”
老太太就道:“在一般的姑娘里头,她算是好看的一个。但我就是喜欢秋漪。这真正也是说不清楚。”她又对洪氏道:“我不是说难听的话,且不说墨染,就说青城,这白家的二姑娘也是配不上的。我这里且抛开家世钱财,单指这气韵儿行动上。”
洪氏听了,心里更疑惑了。一时就讷讷地。
“美人在骨不在皮。你呀,也活了近四十岁了,还不会瞧人!”老太太瞥了她一眼。
那春琴也就回了落雪轩。秋漪知她得了老太太送的玉镯,也就道:“既是好东西,你就该好生收着。”
春琴见柳墨染依旧不在屋子里,忍不住就问:“姐夫呢?”
秋漪就道:“你问我,我也不知道。你去了姨娘屋子后,我就糊涂睡了一觉。”
春琴便站了起来,自作主张道:“那我替你去书房里瞧瞧。”
秋漪也就点了点头。春琴就去了后头的书房,但见书房空无一人。春琴便着意打量起屋内的摆设来。她后退几步,看着房间里的一面落地的琉璃镜子。不料,因她步子跨得大了,不慎踢翻了脚下的一只盂盆。盂盆倒在地上,从里流出一点乌黑颜色的汁水,闻着还有苦涩的药味。春琴揣测这该是未喝完的汤药。
她想了想,到底还是捧着盂盆从书房里出了来。秋漪在榻上见了,不禁吃惊。“好好的,你端着这只盂盆干什么?”因觉墨染粗心,没有及时将盂盆里的汤药倒掉。
春琴就道:“我去了书房,不慎碰到了这只盂盆,盆里流了好些汤药出来。我不如就去外边洗一洗。”春琴说着,也就走到了帘子边儿。
秋漪来不及阻拦,自己行动又不便,只得嘱咐道:“你洗了赶紧就送来。若人问起,倒也不必说里头有什么污秽之物。”
她这样紧张,倒是弄得春琴生疑了。“一只盂盆而已,姐姐你嘱咐的也太过细心了吧?”
“春琴,你是客人。这样的事儿委实不好叫你做。但屋内的两个丫鬟,我都打发着她们去歇息了,一时也找不到人。我是怕你叫人看见,叫人说我怠慢了你。”秋漪只得胡乱解释了一番。她想:与其叫丫鬟去倒,还不如春琴。春琴不是这府里的人,倒了汤药,也不会对人说。
春琴听了,就道:“你想的真多。”一径说,一径她就出了屋子。巧不巧儿地,春琴刚去了落雪轩外的廊子下,迎面就碰上了在此经过的刘婶子。
刘婶子见了白家的二姑娘手里捧了个盂盆,心里好奇,就问:“亲家姑娘,你大白天儿的,拿着这个干什么?”
春琴就笑:“我帮着姐姐倒盂盆呢。这盂盆里头,可是有好些汤药。”
她提及汤药二字,那刘婶子怔了怔,便问:“汤药?”她说着就上前递过她的盂盆,打开盖子瞧了瞧。一看,果然是自己中午送给大少爷喝的那剂汤药。刘婶子什么都明白了。原来大少爷果然一直未喝药。
她也不点破,只是对春琴道:“你真是体恤你姐姐。只是,这样的事儿,不是下人们该做的么?偏叫你来?”
春琴也就道:“反正我无事。姐姐的屋子里头,一时也找不到丫头,我就代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