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声响得像被风吹动的塑料布,那人站在河里,不得不拔高了嗓门,脸上在笑着。
阳光太刺眼,那人只穿着一条到膝盖的短裤,上身赤|裸着,浑身上下湿透了,染了水的皮肤在阳光底下闪闪发着光。
夏冰洋抬手当着阳光,冲他点头。
“你爷爷让我来接你,你等一会儿,我把鱼篓放好就带你回家。”
夏冰洋看到他往河里搬了很多石头,石头连成一排堵住了河水,然后他撑开薄膜贴在石头上,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屏障,只在两个地方留了两道缺口,最后把鱼篓正对着那两道缺口,这样河水只从缺口里流出来,水里的鱼自然就会自发地钻到鱼篓里。
他放好鱼篓上了岸,在岸边拧了一把湿淋淋的短袖,边往身上套短袖边往竹桥上跑。
他走近了,夏冰洋仰头看着他的脸,看到他把湿淋淋的头发往后面捋,露出一张年轻又英俊的脸,乌黑的眉眼泛着明亮的水渍,眼神波光澄澈。
“下车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差点没看到你。”
他抬起胳膊用潮湿的袖子擦了擦还在滴水的下巴,笑着问夏冰洋,见夏冰洋不说话,只是戒备又冷漠的看着他。
他揉了揉夏冰洋的头发,笑道:“想什么呢。”说着,他把夏冰洋身上的背包接过去甩到自己背上,道:“走吧,我送你回家。”
夏冰洋跟在他身后往桥下走,看到他身上那件白色的短袖已经湿透了,白色的布料沾了水接近透明,紧贴着他的皮肤,露出他脊背淡青色的血管和肩胛两道蝴蝶骨,湿淋淋的布料勒紧了他的腰。
他忽然向后回头,对上夏冰洋的眼睛,夏冰洋忙低下头移开目光。
他看着夏冰洋笑了笑,道:“我叫纪征,以后你就叫我纪征哥。”
那一年,纪征十八岁。
夏冰洋在爷爷奶奶家里住了五年,这五年里,纪征对他的照顾比他的父母加起来还要多。是夏冰洋最信赖最依赖的人,这一点直到很多年后都没有改变。
他从来没有想过纪征对他而言的意义是什么,直到五年后的一场意外,他才发现纪征对他来说不仅仅是一个朋友这么简单,纪征是他除了友情和亲情之外的所在,他和任何人都不同。
还是一个夏天,暑天正热,窗外的蝉声像浪潮一样一阵接一阵。
夏冰洋躺在凉席上看书,前后门开着,过堂风来回吹,但还是很热。他看了几页武侠小说,闷热的天气和闹人的蝉鸣让他静不下心来,于是他爬起来找出刚买的一副球拍,出门去纪征家里找他打球。
纪征家是一栋规整漂亮的三层小楼,门前门后各有一个大院子,前院种满花草,后院推成平地铺满石砖,踢足球打篮球或者打网球,干什么都可以。
他和纪征都不喜欢足球和篮球,都喜欢羽毛球。前天他们把比分打到了45比56,他今天想找纪征扮回几分。
院门开着,夏冰洋拿着球拍熟门熟路地往里走,纪征上面有个姐姐,姐姐长六岁,已经工作了。他爸是退伍老兵,退伍后做海运生意发了家,每年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他母亲每天这个时辰都在娱乐中心教一群老太太跳拉丁舞。
所以家里时常就纪征一个人,他每次到纪征家来,往往和纪征两个人待在房间里待一整天。
院子里被纪征妈妈种满了杜鹃花,大朵大朵的杜鹃花开得红成一片,像红色的绸子,在阳光底下飞起一层红色的光雾。夏冰洋停在花圃边,揪了一片花瓣放在鼻头,凉丝丝的。
他往上吹气,把花瓣吹落,小跑进了房子。
一楼静悄悄的,只有厨房里坐着一壶水,水已经烧开了,正咕噜咕噜地冒泡。
夏冰洋把球拍放在进门右手边的餐桌上,正要叫一声‘纪征哥’,就听一楼纪征房间的方向传来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的声响。
夏冰洋想搞一出恶作剧,于是蹑手蹑脚悄无声息地贴着墙根往纪征的房间走去。
纪征的卧室房门虚掩着,留有一个巴掌宽的窄缝,夏冰洋来到门口,握着门把手小心翼翼地将房门推开几公分,正要放声大叫,脸上忽然僵住了。
纪征的卧室在房子背面,窗外就是平整宽阔的后院。房门侧对着房间里的窗户,夏冰洋从门口看进去,恰好看到纪征靠在窗边,大半个身子斜对着他,和一个左耳戴着一只耳钉的清秀男生拥抱在一起,正在接吻。
他认得那个男生,他偶尔会来找纪征,每次他来,纪征都借故把他支走。他和这个男生见过好几次,却一句话都没说。
夏冰洋在所阅不多的黄|书和黄|片里见过不少的亲热戏码,但是都不抵从纪征身上看到的充满肉欲的舌吻给他的刺激要深刻。
他傻愣愣的站在门口,浑身的血瞬间沸腾起来,忘记了离开。
纪征上身赤|裸着,浑身汗湿,皮肤上滚满细小的汗珠,那些飞着一层微光的汗水似乎正在随着他的体温蒸腾,卧室里的温度高的吓人。
夏冰洋看到他揪住那个男生的头发,仰头靠着墙壁,闭着眼睛皱着眉,难耐似的低声喘息。
忽然,他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微微侧过头,掀开濡湿乌黑的眸子,一缕沾染着情|欲的目光从湿润的眼角投向门口……
像是烈火里泼进一瓢水,夏冰洋和他四目相接的瞬间,空气中似乎爆裂许许多多细小的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