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钟以后,艾钢终于确定,看赵清誉滑雪就等同于欣赏一官窑上品青花瓷杯具。但赵清誉很快乐,尽管摔得灰头土脸,尽管折腾半天还在雪场入口盘旋,但他就是无比哈皮,好像浑身上下的每个细胞都在左三圈右三圈的唱歌儿跳舞,释放着愉悦的因子。就这么折腾了有快一个小时,赵清誉总算可以&ldo;舒缓&rdo;地在雪面上滑行,慢慢的,艾钢也就放下心来,一面觉得自己像老妈子,一面就反复不停的嘱咐别往人多的地方挤,回头再把你撞了。赵清誉知道这人是迫不及待想从平地上山坡了,毕竟有地势起伏才算真正意义上的滑雪,所以努力给艾钢吃了好几颗定心丸,就差向毛主席发誓自己肯定小心谨慎戒躁戒躁了,艾钢这才一步三回头地去了通往山上的传送带。眼看着艾钢成为远处的小黑点,赵清誉轻松下来,撑着个滑雪杖,东一下,西一下,也不算滑,基本等于蹭雪了,但人家玩儿得不亦乐乎。直到险些撞着好几个小朋友,赵清誉才惊觉自己跑偏到了儿童区。赵清誉大囧,又三步并作两步的滑了回去。也不知道是李闯的身体协调性好,还是赵清誉领会能力强,反正不知不觉他就可以正常滑行了,虽然距离娴熟自如还有一定差距,可总也不会再像只刚学会走路的鸭子‐‐这形容出自艾钢原话。最初的兴奋慢慢舒缓些,赵清誉才总算定下心来看看这个冰雪世界。没有车子,没有房子,也没有轰隆隆的市容车往下撒融雪剂,只有连绵起伏的一个个小雪包,还有就是广阔的白,放眼望去,再无其他。单纯的冰雪,单纯的人们,单纯的快乐。赵清誉深呼吸,冰凉的空气里好像带着甜味儿,他想如果生活可以一直这样下去,那该有多美好……&ldo;躲开!&rdo;&ldo;嗯?&rdo;啪!咣当!&ldo;你干嘛呢?&rdo;&ldo;这话该我问你,靠,看人滑下来不知道躲?&rdo;&ldo;我都不知道你从哪儿出现的。&rdo;&ldo;就那个山坡!&rdo;&ldo;晕,那你得偏了快有60°才能到这边来吧。&rdo;&ldo;……你先把屁股给我挪开!&rdo;咳,美好中的瑕疵出现了。沙乐是从高处直直冲下来的,快到平地的时候才看清正前方还有个人呢,于是当下便侧身想转变方向,奈何技艺不精效果甚微,于是用典型的国足侧铲把赵清誉放倒,然后自己被人坐到了屁股底下。赵清誉折腾半天才艰难爬起,就见紧跟着起来的沙乐满脑门子黑线,左半边脸被雪地蹭得通红,倒是和一脑袋黄毛儿相得益彰:&ldo;你不去上面,跟这儿干啥呢?&rdo;李闯比沙乐高出一个脑袋,所以沙乐说话要微微仰头,赵清誉这么看着,就产生了好像自己比对方高大的微妙心理优势,一高大,就想欺负人。这和想欺负艾钢的心思还不一样,对艾钢那叫逗狗儿,对沙乐这叫招猫儿。&ldo;我站这?&rdo;赵清誉故意往前倾,往沙乐脸上吹气儿,&ldo;等你下来呢啊。&rdo;沙乐没防备吓了一跳,不自觉就想往后去,结果脚下一滑又坐地上了。赵清誉愣住,半天才笑起来,伸手去扶他:&ldo;要不要反应这么激烈啊。&rdo;沙乐打开赵清誉的手,自己爬了起来,黑着脸骂:&ldo;你他妈有病吧。&rdo;赵清誉叹口气,一脸受伤:&ldo;不久前还叫人家李哥李哥的。&rdo;沙乐语塞,脸红一阵白一阵,半天才憋出来三个字:&ldo;我那是……&rdo;&ldo;装相。&rdo;赵清誉好心帮他接口,淡淡地望进小孩儿的眼睛,&ldo;给你东哥看的吧。&rdo;沙乐咬住嘴唇,跟赵清誉对视半天才别开脸,闷声闷气的:&ldo;你管不着。&rdo;赵清誉看着沙乐,不知怎么就想到了以前的自己,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涌上心头,微微泛酸。可事实上他俩又并不相似,以前的赵清誉看着像羊,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其实内里住着的是只小黄鼠狼,而沙乐则截然相反,看着像小豹子,可扒开皮,内里却是只兔子。摔倒时沾到头发上的雪慢慢融化,加上出汗,沙乐的黄毛刘海儿成了一绺一绺的,使他整个人看起来忽然变得柔和而可爱。赵清誉情不自禁的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就像对待弟弟一般:&ldo;换个颜色吧,这个不好看。&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