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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第1页）

&ldo;啊！&rdo;

&ldo;别喊啊你！&rdo;徐狗子用更低的声音道，&ldo;说是上回奉迎礼捅下了篓子……&rdo;

悦来立时警觉。要说奉迎礼出的差错，也就是那对捧果了。

徐狗子继续说着：&ldo;唉，可惜啊可惜。本来是稳坐首领太监的人了，这下该你们二师父得意了，俺知道他暗地里在准备摆宴席。对了，你和王敏都是辛达年的人，小心他对付你们……&rdo;

悦来听得心烦，感觉头里头嗡嗡作响起来。

快刀斩乱麻。太皇太后不知道辛达年背后是否有人指使，也不知道那对烂果子在奉迎时会引起什么骚乱，她只知道辛达年犯了一个如此严重的错误。她无暇查清事实，她有更重要的任务。对她来说，杀一个辛达年根本不算什么，谁当果房首领也都一样。反正，他们都是奴才。

没过几日，悦来和泗水就被加派了打杂提水的差使，这实际上是对他们的一种降级。天还没亮，两人起床，去水井提水，送往果房各处。开始倒也不算太累，两人互相照应，勉强可以准时交差，各自回到原位工作。也许恨他们过于轻松了，很快武英殿一带每日清晨的擦地用水也归他们负责了。

武英殿位于果房正南方，要走到那里需要经过冰窖和敬思殿。这样一来，任他二人手脚再勤，也赶不及按时回到果房待差。

&ldo;姥姥的！&rdo;悦来把两个大水桶放下，骂道，&ldo;师父前脚刚去，姓潘的后脚就绞干脑汁子似地害我们！&rdo;泗水正把水桶系上扁担，白了他一眼，轻声道：&ldo;你小声点，被人听到更没好果子吃。快些吧，武英殿还等着用水呢！&rdo;悦来气鼓鼓的，声音虽小，依旧嘀咕着：&ldo;武英殿又不是没人，平日也有蓄水，我就不信他们离了咱们的水就擦不成地了……&rdo;泗水叹着气，没有理会他。

这一日清晨，天边已经泛了红，两人扛着送往武英殿的水急急地走着。忽然前方站出许多太监来，细看都是果房的熟面孔。悦来暗自奇怪：&ldo;他们不去干活在这里站着干吗？&rdo;他很快感应到了对方的敌意，一下子明白了，他们是来挑架的。

但悦来知道自己这边不能出手，潘延德的意图很清楚，想逼他俩打架滋事，然后按律以首领的身份惩罚他们，到时候要打要杀就随便他了。

于是悦来低声对泗水道：&ldo;要小心。&rdo;然后快几步上前笑道：&ldo;几位兄弟，让个道儿，水过来了。&rdo;众太监很听话地纷纷朝两边退去，悦来和泗水一前一后走过他们中间。悦来正松一口气，冷不防从一边伸出一只脚来……

&ldo;啊！&rdo;悦来被绊倒，泗水则被猛力地推倒。两人跌坐在地上，水桶全部打翻了。

包围着他们的太监们发出了刺耳的嘲笑声。他俩试图爬起来，却被太监们重新推倒。

悦来忽然明白过来，潘延德是不肯罢手的，这事总要有个了结。&ldo;小爷我也不是好惹的。&rdo;他想道，&ldo;九个人，硬拼能行吗？泗水怎么办？&rdo;还在思考时，一旁的泗水却先跳了起来！

&ldo;泗水！！&rdo;随着悦来的一声惊呼，站在最前面的一个太监已被泗水一拳击中了脸，鼻血狂流。众太监齐声喊叫，一下子朝泗水拥了上来。

&ldo;姥姥的！&rdo;悦来一下子跃起身，扑向一个太监，抓住他的后领，抬起膝盖往他屁股上就是一下，痛得那太监直骂娘。众人又将目标转移到悦来的身上，他大声喝道：&ldo;他娘的来啊！&rdo;一脚踢向右边的胖子，紧跟着又是一拳打在对方的下巴上……

悦来从小无赖惯了，打架确实比较在行。但对方人数实在占优，他又是被围打，终于渐渐招架不住了。眼见悦来慢慢只有挨打的份，泗水心中一急，顺手抄起地上的扁担，猛力朝众太监狠打。他没有目标，只是一个劲地乱打。

这些太监们毕竟胆小，泗水的气势竟一时吓退了他们。泗水赶紧扑到悦来身旁，又立即扬起手中的扁担对着众人。

正在僵持之际，泗水突然觉得眼冒金星，后脑勺着了一记闷打，手中的扁担落到地上。原来有一个太监不知什么时候绕到了他们背后偷袭。

&ldo;泗水！&rdo;悦来扶住了头晕目眩的泗水。众太监乘机一拥而上……

雨点般的拳脚落在他们的手上、背上，两人紧紧地抱作一团，互相保护着对方……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听到一声：&ldo;住手！&rdo;两人很快晕了过去。

等他们醒来时，已被押到果房。

潘延德尖利的声音响起：&ldo;贾悦来，你不是很会说的吗？怎么不言语了？&rdo;没有回答。于是他转而说道：&ldo;宫中各处所太监口角斗殴，该当何罪？&rdo;一旁的太监应声道：&ldo;回公公话。依律应由各处所首领监刑，杖六十。&rdo;

&ldo;听到没？这是宫里的规矩，可怨不得我。不过你们要是肯求饶，我也是个宽宏大量的人。&rdo;潘延德干笑了两声，见二人都没有半点反应，嘴角不禁一抽，猛然叫道，&ldo;打！快打！给我往死里打！&rdo;

悦来只觉手脚都被按牢，动弹不得，朝一旁的泗水望去。只见泗水面无表情，他那望着地下没有活气的眼睛让悦来心头一寒。那时泗水站在雪地里漠然地望着天，也是这种眼神。&ldo;我是为了让你不再有这种眼神，才把你调过来的！不是像现在这样！这样不是更糟了吗！&rdo;悦来心里呐喊着，&ldo;不能这样！你我都不能死！我绝不让你死！不让你死！&rdo;

一下一下，板子重重地敲在身上，痛不欲生。

&ldo;妈呀！饶命啊饶命！&rdo;一直不声不响的悦来忽然爆发出仿佛绝望又仿佛复活般的叫声。

&ldo;！&rdo;一边的泗水用从梦中惊醒似的目光看着他。为什么要求饶？你竟然求饶！向他求饶！为什么？为什么？

潘延德哈哈笑道：&ldo;早该如此了嘛……把板子数减一半好了！&rdo;

还有二十板。

这时，忽然跑进一个人，在潘延德耳边嘀咕了几句。潘延德立即脸色大变，不再说话。只听来人道：&ldo;你们认不认错？认错的话，后面的板子就免了。&rdo;

悦来费力地咬出句：&ldo;我认……我认！&rdo;

&ldo;你呢？&rdo;又问泗水。

泗水咳了两声，轻道：&ldo;不认。&rdo;悦来连忙同时大叫：&ldo;好痛啊！&rdo;那人虽未听清泗水的话，却似乎也不在意，对潘延德道：&ldo;潘公公，您看他俩都认错了。看在班大人的份上，您就别计较了。&rdo;潘延德连连点头道：&ldo;是是是。&rdo;

那人道声&ldo;告辞&rdo;，便要走，经过泗水身边时，弯腰低声道：&ldo;方少爷，你爹曾在狱中对我说，希望你好好活下去，你可别辜负他呀。这是班大人最后一回帮你，以后还请好自为之。&rdo;

&ldo;……&rdo;泗水抬起眼睛，对他冷冷一笑。

二人艰难地打理好衣裳，一点点挪着步子。一路沉默，一直到泗水问道：&ldo;为什么要认错？&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