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阳不说话。
方恒这几天一直跟着他晨跑,好几次跑到半路说什么都要放弃,硬是被他拉着继续往前,硬是被他拉着,每天都跑完了五公里。
方恒冲他放了狠话——跑步我是不行,你等下次进棚,看我能不能治你。
……这就来了。
想想,认真想想——
他会怎么做呢?
从他的角度,一抬头就可以把方恒轮廓清晰的侧脸看得清清楚楚。
他看过两次方恒倒在床上时的表情,一次是醉酒时,一次是演技练习时。
方老师在人前或许是沉稳谦虚、生性温和的业内前辈,可一旦他的神经放松,游刃有余的眼神就会消失,取而代之的是……
是什么?
牧阳的眼睛牢牢地依附在方恒的脸上,他没有说话时,方恒也没有催促他,方恒只是在笑,似乎在等一个令他满意的答案。
牧阳不喜欢这样。
他不喜欢自己把方恒预设成他情感倾泻的对象,这很微妙。
很不合理。
但如果此时此刻,就按他脑海中出现的画面来思考这个问题……
“假设。”牧阳的喉间上下一沉。
“我把喜欢的人推到了床上,他一直盯着我,我第一件想做的事,是想离他更近一点。”
方恒问,“什么样的更近?”
“贴在他的……”牧阳顿了顿,说,“贴在他的耳畔说话,让他不要错过我每一句话里想要陈述的细节,不要错过我因他而变得沉重的呼吸。”
“嗯……”基本方向是对了,可方恒依然感觉差了口气,“说话、呼吸,这些都很好,但除了这些,还有其他东西是可以用声音表达的。想想你自己,当时当下,你是什么心情。”
他靠近麦克风,把自己的声音也变得松散、游离,“是什么样的心情,就用什么样的方式表达,不要害怕暴露自己的感情,她又不会拒绝你。”
耳机里的声音包裹着牧阳的全世界。
牧阳变得沉着,他非常肯定自己当时当下会是什么心情,“……我或许会笑。”
“所有被压抑的情感如果都能倾泻出来,一定会感到如释重负,或许每句台词、每个呼吸里,都会有一声心满意足的笑。”
方恒满意地拿笔尖敲了敲桌面,“按这个思路,再来一遍。”
牧阳按照米米说的,组织好整个段落的情绪,一气呵成。
没有人打断他,整个录音棚里没有一点声音,他低着头,双眼扫过纸张上的文字,将它们念出来。
可是念出它们的时候,又似乎不是在念着文字,而是念着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