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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进入船舱的记者招待室里头后,乐雕缘在十分钟内连上三次洗手间,重复开阖门扉的声响搅得老记者心浮气燥甚为不耐,脸色愈来愈阴沉,而丁则从头到尾一边认真地做着笔记一边不时抬头冲着两人尴尬地干笑,试图冲淡凝肃的氛围。
「那个……」
「又要上厕所了?」又老又不中用的麻烦废物,上头的眼光是哪里出问题了,怎会调派这种人去东洲做特派员?还是其实他是走后门进来的所以只要丢个漂亮头衔给他即可?努力忍住翻白眼的举动,老记者熟练地在手提电脑上猛敲键盘写稿,边抽出心神应付他。「不用报备了,要去就去。」
「不是,我是想说是否该向船上的工作人员讨一份详细的位置分布图?」
「要那个做什么?况且,巨流的档案库里早就存有凡歌蒂尔历年来的全舰位置分布图,要看看旧档就好了。」
「但凡歌蒂尔每十年整修一次不是?也许会有变动……」
「就算有变动,我们的活动范围也是固定的,有必要知道全舰的位置分布吗?」犀利的眼光透过镜片散射出质疑。「还是,你想趁工作之便四处闲晃蹓跶?劝你打消这个念头,凡歌蒂尔的管制很严,即使我们是被允准上舰的杂志记者,也不能随意擅闯管制舱区,加上有名商贾多半都有自己的私人护卫,他们可不会管你是谁。」
「正是如此才需要一份位置分布图,我老了记性不好,万一乱走迷了路误闯禁区可就坏事了。」乐雕缘为难地搔搔头。
「前辈,乐前辈的考虑颇有道理,况且,有了位置分布图,我们也可以汇整历年来凡歌蒂尔经过整修的可供公开的部份数据,穿插一些从舰艇管理员那边得来的趣闻,做成一系列的花絮报导。」丁边附和着边突发奇想提出建议。
「没事找事做,你是嫌工作不够多是吗?」凉凉地瞟了兴致勃勃的丁一眼,老记者思忖一会儿才又对着丁道:「去把负责的公关宫小姐请过来。」
老记者依凭长年来与公关保持的良好关系,勉强拗到三张简略的全舰位置分布图,他自己留一份,其余两份分发给丁和乐雕缘。
其后,三人便各自沉浸在自己的工作上头。
「唉唷!」突然,正在浏览新数据的乐雕缘惨嚎一声,惊得一旁两人纷纷停下手边工作。
两记者望将过去,只见他面色苍白,唇瓣发紫汗流不停,双手紧环着肚子又哀啼了两声,丁赶忙趋前问道:「乐前辈你怎么了?」
「没事、没事……准是肠躁症引起的并发症状……老毛病了……不用担心……我挺得住……唉唷喂呀……」末尾,又附赠一记哀叫。
肠躁症有这种并发症状吗?半信半疑的老记者推了推厚框眼镜,但见乐雕缘的脸色愈趋惨灰,遂挥挥手道:「丁,扶他去医务室躺一下好了。再过十来分晚会就要开始,届时会有很多大商贾陆续上船,我一个人会忙不过来。那时如果他还没好,你一样得给我滚回来。」
「可是乐前辈……」
「没事没事……我可以自己去医务室…工作要紧……丁你就留在这里。」安抚下一脸担忧的年轻记者,乐雕缘勉强撑起身摇摇晃晃地挨到门畔。「我躺躺就好……晚宴开始前一定回来。」
「前辈,我陪你……」
闻言,老记者耸耸肩,不置可否。「丁,你预备问的问题整理好了吗?」挑眉转问道,既然对方要逞强,他又何必装好人。
「还…还差一点。」
「那还有时间瞎混。」
教厉声吓缩了颈子,丁吐吐舌头无奈坐回原位,双眼歉然地眙望门边。乐雕缘投以一记眨眼示意他别在意,便捧着肚子拐出门。
「真是!什么特派记者,竟是这副德性。」
丁小心翼翼地瞄视嘴里念念有词的老记者,暗忖着流传于同事间的耳语传闻,那是关于老记者因遭人诬陷未能顺利升迁特派员的一段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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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探无人,乐雕缘伶俐地拐进男厕,取出在进舱时立即谎称如厕而事先藏放在储藏清洁用具的隔间里的工具袋。打开,拿出一套船舰服务人员的工作装迅速换上。
接着,他走向洗手台卸去满脸厚妆,一条条蛇般的皱纹与浅棕斑点逐次消迹,露出一张清俊出众的脸孔。
再从工具袋内掏出一顶乌黑及腰的假长发穿戴妥当后,素还真在衬衫的袋口处别上名牌,用拇指拭亮名牌,再次面对镜子察看全身,确定没有任何地方足以启人疑窦后,他束好黑色腰包踩着轻盈自信的步伐走出洗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