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下的宦官未免也太惨了点,好歹小哥哥是个官,居然劳累了一天,还不能在宫里吃晚饭。
她吩咐道:“你去给他说,就说我还没睡,请他吃完了,就过来一起休息。”
红豆答应着去了。
秋枕梦换了身睡觉时穿的软袍,坐在床上看书,等汪从悦过来。
然而左等右等,他就是再能吃,也早该吃完了饭,可眼下连影子都没。别说是他了,连红豆都不见了踪影。
秋枕梦直觉有哪里不对,放下书,准备出门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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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从悦早就来了。
天已经完全黑透,四下里只剩红豆手中的提灯,和房檐下的红灯笼,闪着柔和的光。
夜风尚凉,他在庭院中站了一会儿,面上就泛了一层寒,冰得有些疼。
窗纱里透出烛火忽闪明灭的光线,许久都不曾熄灭。
他本是不打算和秋枕梦宿在一起的。
既然她想要他来,那便等着她睡下,睡沉了,他再悄悄进去,于她身边躺上一夜,天明再静悄悄地起身。
可屋中灯火通明,那么晚了,秋枕梦竟然还没有休息。
那夜他们躺在一处,房间里一片昏黑。
耳边响着少女柔软又带着笑意的话,像一片羽毛轻飘飘地挠在胸口。
她说起分别年月里,如何挣出一份家业的往事,他便只是听着,偶尔回应一句。
或许是她的声音太好听,他也忍不住想对她诉说。
可他着实没什么好说的。
宫里各样隐秘之事,自然该烂在心里,可剩下的,远没有秋枕梦的生活令人向往。
汪从悦不可避免地回忆起,蚕室里肮脏又杂乱,身旁是此起彼伏的呻吟。每每张开眼,剜心彻骨般的疼便撕扯着额角。
上京的孩子太多了,净身的师傅并不用心。横竖便是死得只剩二三成,解宫里的燃眉之急也足够。
由是不保活,常能听到低低的抽噎声。
腰间悬挂的玉佩早已佩戴在了脖颈上。师傅搜刮了别的孩子值钱的物件,独独看见这黑鲤鱼玉佩时,哼了声,不屑一顾。
可那是他唯一珍贵的东西。
他半点呻吟或抽泣都没有过,压在胸口的玉佩沉甸甸的,反而消解了几分疼。
于是他没有说,只道:“我原在宫中侍奉贤妃娘娘,得她提携,方能有今日。”
他早已不算个真正的男人,十年分别,日日夜夜藏着玉佩,也不过是存了那么点痴心妄想罢了。
家乡遥远,与京城相隔不止万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