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嬷道:“歇息倒不用,冬梅在厨房熬药,我有些不放心,去看看她,别熬过了火候。”
秦娥待她出去,连忙来到炭盆旁,用铁筷子拨开将灭的火炭,从里面拣出几块纸屑,上面依稀可以看见几个字。
字体消瘦风流,竟是秦沇的字!
秦娥呼吸一滞,小心的将一片片纸屑拼凑到一起。纸张烧掉大半,只有残章断句,秦娥一字一句的仔细辨认。
“罪妻沈氏,面壁三年,汝当自省其身,未料……吾甚失望。”
“吾秦家家风……不要罪臣之女。”
“元娘受尔教养,女德有缺……与卫家之婚约……妄自菲薄……”
“元娘嫣儿……老夫人自有安排。”
秦娥越读越苦,待看到最后一句,只觉气血翻涌。
“暄儿病重,药石枉罄……”
秦暄,秦暄,被留在京城的秦暄,居然病入膏肓,药石枉磬。
秦娥盯着那个暄字,仿佛又看见牙牙学语的弟弟欢快可爱的朝她跑来,手里捏着一只红蜻蜓,口齿不清的喊着:“姐姐,蜓蜓,蜓蜓!”
三年了,她们立刻京城时,他才三岁,追着她们的马车哭着跑着,最后被家丁拖了回去。
沈氏在马车里,当时就因为悲痛欲绝,闭过气去。
这么多年家里没有人敢提起秦暄,因为一旦提起,沈氏一定会大病一场。
她也一直不敢去想这个小弟弟,想他小小的一个人,在秦府如何面对无情的秦沇,歹毒的方氏和刻薄的秦老夫人。
她常常安慰自己,秦暄是秦家嫡长子,尽管母亲不讨老夫人喜欢,失了秦沇的尊重,他们也会对他多加照拂,方氏不敢随便对他下毒手。
事实是,上一世她回到秦府,秦暄虽然身体有些弱,也确实好好的活着。
为何这一世,他就病重了?
难道她重生之后,改变了一些事情,也影响了弟弟的寿命吗?
如果是这样,她该如何自处?她又怎么对得起弟弟?
秦娥拢起桌上的纸屑,将它们洒向火盆,看着那一点点的火星将它们烧成灰烬。
二嬷烧掉信函,是怕她看见伤心吧?
重生以来,秦娥头一次感到这样无助和彷徨。母亲奄奄一息躺在床上,前景堪忧。弟弟远在京城,命悬一线。而她,除了在这傻傻的坐着,什么都做不了。
秦娥把脸贴在沈氏的手心,感受着那一丝丝来自母亲的温暖,心里说不出的恐惧。
她好不容易重生,好不容易又能触摸到母亲的温度,看到母亲的笑容,听着母亲的叮嘱。
她不要再失去这些,不要,不要!
天色不知何时阴沉下来,才到晌午,已经暗如傍晚。云头层层叠叠,低低的悬在头顶,一如那沉重的心事,让人喘不过气。
秦娥心里不停的呐喊,要怎样做,才能挽回沈氏的命?用她的命去换,可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