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这才勉强捺下了口中未完的话,可面上神色依然不大好看,纵使善桐心底也不是不明白母亲的难处,但要说心里没什么想法,那也是不可能的。她微微摇了摇头,道,&ldo;那不是说给我听的……我看,老人家是铁了心,要护住二姨娘了。&rdo;不是说给善桐听,这话就是说给王氏的了。善榴看了王氏一眼,不禁深深地叹了口气,低声道。&ldo;还以为这些年来,老人家性子已经缓和多了。没想到,根本还是引而不发,对景儿就……&rdo;三人正说着,忽然听到外头望江的声气‐‐她也知道王氏现在心情肯定不大好,语气是很小心的,&ldo;太太,二姨娘带话来,说是梧哥有了喜事,自己也想几件当年的颜色衣裳穿,请太太开了她的屋子,把箱子给她送过去。&rdo;梧哥这才中了举,二姨娘就要来摆谱了?王氏的脸色,不禁更阴沉了三分。但老太太态度明摆着放在那里,她一时又能如何?难道还能赏善桐几个耳光来撒气不成?心中纵有千般烦乱,也只能长长地叹一口气,便让望江进来,&ldo;拿了钥匙,去把她的屋子开了,箱子送去,再有到我柜子里挑几件不常穿的衣服,也给她送去。&rdo;善桐一直未曾说话,冷眼旁观到了此时,才终于松了口气:尽管这些年来烦心事不少,母亲的性子也渐渐有些粗疏了,但手段还在,毕竟还没到不可理喻的地步。&ldo;先慢一步。&rdo;她便冲望江道。&ldo;这都什么时辰了,她轻狂得意,咱们犯不着跟着起舞。望江嫂子,你去我屋里说一声,暂且拿两件我从前嫌不大好,没从家里带走的衣裳来对付对付,看看她是什么反应,是收了呢,还是又要生事。&rdo;望江不敢答应,先看着王氏,王氏还沉吟不语,善榴已道,&ldo;就这么办吧。&rdo;她的态度也有几分勉强,显然是为了照顾善桐的情绪。善桐也不说话,等望江退出去了,才低声道,&ldo;我知道,你们都觉得我又鲁莽了,现在不是和二姨娘斗气的时候……不过,这件事应该是要这样办才好‐‐姐,把你带的那包药拿出来吧。&rdo;善榴顿时一惊,她下意识地将手探进怀里,&ldo;怎么,难道你还要越过老太太?三妞,你可别胡来,老太太虽然疼你……&rdo;善桐也不多解释,只问,&ldo;这药吃了,真是看着和急病去世一样?不会还闹个七窍流血那样难看吧。&rdo;&ldo;这是南洋千辛万苦才配来的药。神仙难救,&rdo;善榴慢吞吞地道,&ldo;真是花了大本钱的,本来预着家里自己的后手,但没用上……从服药到发作,起码隔了七天,人看着就和长期气血亏损去世是一色一样,不是名医,摸活人都摸不出不对来,死后就更别说了‐‐&rdo;善桐还是第一次这样详尽地听亲人叙述这不见血的利器,她心头不禁一阵烦恶,几番有作呕的冲动,便摆手示意善榴停口,自己伸手去接那包药,善榴却不给她,续道,&ldo;可这药味道很呛,必须混在药汁里一起吃,不然,那味儿是遮不住的‐‐&rdo;王氏也跟着道,&ldo;不要乱了,现在虽然情势不好,但也没到绝望的地步,你还犯不着在老太太跟前拼了这张脸。这事要闹出来,以老人家的性子,做什么事都是难讲的!&rdo;终究亲母女就是亲母女,虽然也有不近人情的要求,但总算还为善桐考虑。善桐心底越发笃定,她硬是从善榴手里拿过药包来,沉声道。&ldo;这件事,我已经安排好了,她是一定会吃的。就不吃,那也和你们没有关系,老太太疼我,就察觉出来,为了我的面子,也不会把事情闹大的,但我话也在前头,现在榆哥一辈子吃穿不愁,家有娇妻,在外也有一帮子朋友师长,连皇上对他都另眼相看,虽然未曾入仕,但天大地大,日子过得逍遥不说,没准也就走出一条新路来了?梧哥将来成就就是再大,有我们帮衬,想要欺负了榆哥去,那是谈何容易?为了一家人的和睦,也为了梧哥自己,二姨娘是最好闭嘴。&rdo;她盯着王氏,慢慢地说。&ldo;这一点,我心里明白的,可我希望从您口中听到一句准话‐‐今晚之后,您再别对付梧哥了。&rdo;王氏在她的眼神之中,仿佛显得别样的苍老和畏缩,她虽未曾开口,但面上神色,还有些不以为然。善桐也知道她的脾性,她加重了语气,&ldo;二姨娘就是再轻佻,没您的首肯,她也生不了梧哥。孩子落了地那就是一条命,您对付二姨娘,我没什么话说,梧哥的性子我们心底都明白,那是个善心人,您不能再作践他了。亲事也好,将来仕途也好,您看着我的眼睛,同我说这么一句话:您不会再变着方子拿捏他、钳制他。这话说出来,二姨娘的事,我就给您办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