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得意是她纵出来的。&rdo;二姨娘竟和善桐想到了一块去。&ldo;这一辈子其实哪里真正得意过,我到底做错什么……&rdo;她轻声说。&ldo;我的命为什么就这么苦?&rdo;&ldo;你早年间难道就没有做错?&rdo;善桐怜悯地望着她,&ldo;从前做错,总是要付出代价的。姨娘,这一局你早就输了,错恨难返,没有翻盘的机会啦。&rdo;二姨娘眼里仅剩的一点光辉渐渐地淡了,她反而似乎更从容了起来,自嘲地一笑,&ldo;早知道,还不如继续疯着……这人一醒过来,烦恼也就来了。姑奶奶这一次来找我,怕不只是为了点醒我,我现在已经走投无路了吧?&rdo;&ldo;姨娘还记得从前吗?&rdo;善桐问,&ldo;从前我管你、降伏你,令你明白你自己的身份,想必当时,你心底是很恨我的。&rdo;见二姨娘似乎默认,她不禁微微一笑,也有几分自嘲。&ldo;当时我还小,其实还不懂事。但姨娘心里恐怕也还是信我的,我虽然讨人厌、心思也粗疏,但总算对你也没什么坏心眼。只要你能恪守本分,我是不会想着害你的。和家里其余人比起来,也许你最能信的人,也就是我了……&rdo;&ldo;姑奶奶是还把我当个人看。&rdo;二姨娘轻声说,竟扯开唇,笑了。这笑容苦涩无比,可又的的确确还有一点善意。&ldo;这我很久以前就明白了,你是不讨人喜欢,可你的确还是个人……&rdo;家里还有谁,在二姨娘眼里连人都不是了,善桐也没有问。她伸出手来,盖住了二姨娘放在桌上的那只手,诚恳地道,&ldo;那么,你现在能信我吗?你信不信,我心里虽然也看重榆哥,可对你和梧哥,也始终还是好的。我没想着要害你们?&rdo;二姨娘犹豫片刻,她抬起头来,认认真真地望着善桐,许久许久之后,终于还是慢慢地点了点头。&ldo;那,&rdo;善桐轻声说。&ldo;你听我的,就为了梧哥好,你不能再见他了。一眼都别,见一眼,都能坏了事。&rdo;她的语调很沉重,可二姨娘的表情却并未随之沉重,显然她早已经想到了善桐开出的条件‐‐又或者说,她指点出的这一条路,必定涵盖了这么一个条件。这为的是榆哥,也是梧哥,当然牺牲掉的,却是二姨娘这么多年来近乎绝望的蛰伏。&ldo;姑奶奶的意思是……&rdo;二姨娘慢慢地问,&ldo;要我死了?&rdo;&ldo;那倒没有。&rdo;善桐轻声说。&ldo;你再疯一回,我看也就差不多了。&rdo;&ldo;我就再疯了也好,死了也好。&rdo;二姨娘抬起眉毛,有几丝狐疑。&ldo;难道她就不会对付梧哥了?我看这一辈子,只要榆哥没有什么成就,她就始终还要钳制着梧哥‐‐&rdo;&ldo;我为梧哥做主。&rdo;善桐倒很难适应这么一个一点就通的二姨娘,她笃定地说。&ldo;你就只管说说看,你想给梧哥争取些什么。&rdo;&ldo;媳妇。&rdo;二姨娘沉吟着说,&ldo;他的媳妇儿,出身可不能比榆哥媳妇低……&rdo;善桐爽快地点了点头,&ldo;这也不是什么难事。&rdo;二姨娘扫了善桐一眼,&ldo;也不能是王家的亲戚。&rdo;她这是看透了王氏的手法,善桐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ldo;行,还是包在我身上。&rdo;&ldo;你行不行啊!&rdo;二姨娘大为吃惊,竟叫出了声,在这一瞬间,她似乎又回到了往昔的身份中,回到了那个没大没小,根本就在乎上下尊卑,全没把善桐看做个主子的过去里。&ldo;太太要办的事,哪是你一个姑奶奶能做得了主的‐‐&rdo;&ldo;就是我没出阁的时候,她不也没能做得了我的主吗?&rdo;善桐淡淡地说,&ldo;王家这一代女儿本来就不多,只要梧哥心里干干净净的,爹和舅舅都不支持,太太还能闹腾起什么风浪?&rdo;二姨娘一时无话可回,她目注善桐,忽然怔怔地叹了口气,低声道。&ldo;三姑娘是真的长大了……&rdo;紧跟着,便又要求,&ldo;日后分家,梧哥的家产不能比谁多,可也不能比谁少了。&rdo;所有条件,无非都环绕梧哥,竟无一字提及自己,善桐一一都答应了。二姨娘说了半天,自己无话可说,想了想,便又自嘲地笑道,&ldo;为小冤家操碎了心,他心里却永远都不会明白了……&rdo;明白了二姨娘的母爱,对梧哥来说就是坐下了一辈子的阴影,善桐也不禁恻然,她轻声说。&ldo;不知道,要比知道了好些。哥哥的性子,你这个做娘的还不清楚吗?他始终还是重情重义的,一旦知道,以后和父母、和兄弟,亲情荡然无存,可碍于人伦道理、势力悬殊,他能做什么?只是徒乱人意而已。&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