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见宁嫔不禁伸手去按自己的肚子,便又说,&ldo;还是那句话,谨慎小心,左右逢源,您的好日子在后头。内宫争斗,心里有数就行了,自己下场却又不必。&rdo;宁嫔若有所思,点点头又笑开了,&ldo;也好,最近咸福宫大出风头,虽然淑妃姐姐很少露面,可上上下下都盯着她,我倒是不显了。皇上几次叫我过去,也没人多说什么。&rdo;又叹息道,&ldo;不过皇上这一向情绪也不大好,也还是昨天,刚发了一顿火,说是北疆那边又出事了,燕云卫消息传递得不够快。他冲连公公挑了半天燕云卫的刺儿。&rdo;为什么从来皇上身边的红人都是最吃香的?因为九五之尊哪怕是一颦一笑,对底下人来说都是生死交关的事。而和宠臣相比,宠妃透露出的信息往往更私人化,也更详尽入微。王大老爷同含沁就算再得宠,也很难捉摸出皇上的真实情绪‐‐身份放在这里,他们不是可以随意谈心的关系,可女人就不一样了,宁嫔恰好似乎就是一朵不错的解语花,并且对善桐还有一定好感,这先后传递的两个消息,一个是无意间顺水人情就不说了,第二个却摆明在提醒善桐:挑剔北疆消息,这说明桂家恐怕要有麻烦了。善桐忙作出惊讶表情,宁嫔见她吃惊,知道她不知情,便详细告诉她道,&ldo;据说是那个鬼王叔又在边境作乱,这一回还是和从前一样,带他的那群亲卫队进关劫掠,好几支商队都遭殃了。财物给养没了不说,还有些人死没全尸……消息是前段时间就模糊传来了,当时燕云卫的人也许去查了,昨儿才给的结果,皇上越看越气,摔了折子,又骂燕云卫的人&lso;全养懒了&rso;,还说……还说你们桂家,&lso;没能耐,连个边境都守不住&rso;。&rdo;守不住边境的是桂家?连里朝廷的存在都茫然无知,十几年下来北戎一直屹立不倒,还真不是桂家没能耐,桂家要再没能耐一点,当年只凭空降下来的许家,恐怕还未必顶得住大军压力。善桐不禁微微冷笑,宁嫔也有点尴尬,&ldo;皇上多半只是气话罢了。后来连公公说,&lso;这伙人走的都不是官道,抄小道的商队能有什么好人?要不是还有人活着出来报官,只怕全死在山里都没人知道&rso;。皇上就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又说&lso;也不知这些年黑吃黑,被他们吃走了多少好东西……娘的,就是走私出去,好歹还换点钱进来,这样只出不进的,真他娘的亏死了&rso;。&rdo;她学起皇上骂娘的声气,简直是惟妙惟肖,陪着那娇憨声调,可爱到十二万分,连善桐看着都爱。她的笑意就露到了脸上,宁嫔一吐舌头,自己也笑了,&ldo;皇上平时脾气极好,从来很少这样发火的……这一次可能是被搞烦了,又说,&lso;还是要怪燕云卫,这么多年都查不出所以然,罗春那些火器到底怎么来的!查不出这一点,西北怎么安静得下来&rso;。连公公要说话,又看了我一眼,我就站起身要告退了,一两句还好,要谈大事,我们是不该在边上伺候的。皇上又让我别走,说,&lso;算了,这么多年都纠缠着这个,也纠缠不出来,先就这样吧。让燕云卫的人摸摸底,看他们都运的是什么……是哪家的人&rso;。&rdo;善桐的心跳一下就提了起来,她竭力保持平稳表情,只轻轻地点着头,显得自己正认真听宁嫔说话,宁嫔说了几句,看她一眼,忽然又嘻嘻一笑,道,&ldo;本来不给你学的,可不就是为了这一句?仔细听着啊!‐‐皇上这么说了,又出了一回神,和我下棋,几步都没走好,连公公见他不说话,要下去了,他忽然又说,&lso;你觉得小桂这个人如何?&rso;&rdo;善桐呼吸一紧,宁嫔却偏又不说了,只得意洋洋地望着她,显然是等她来求,要逗她呢。等善桐软硬兼施,上去要拧她了,宁嫔才笑道,&ldo;哎哟,别闹别闹,我说就是了。&rdo;她神采飞扬地道,&ldo;连公公说,&lso;他有能耐,有出身。只是皇上要是想他回去西北办事,恐怕还要再历练几年。&rso;皇上听了,点了点头,道,&lso;你说的不错,他就是年纪轻了些,坐不住桂家的庄,似乎又不是桂家本家的人,要压住几个兄弟,还得有点军功。&rso;&rdo;这挑剔虽然是挑剔,但个中蕴含着的泼天富贵,几乎令人连呼吸都要屏住:执掌桂家,就等于是执掌西北牛耳,如此一地诸侯的身份,如不是得到皇上的大力扶持,又有谁能翻得了桂家宗子的盘?皇上这么说,显然是有意扶植含沁,将来就是不坐镇西北,只要成了气候,还怕没有官职吗?可善桐却并不止是欣喜‐‐她是为含沁高兴的,含沁的才华终于得到了应有的赏识和重视,可随着这份重视而来的,注定将伴随了更多心机、更多阴暗的官场路,却又令她有几分疲倦同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