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未想明白该不该答应,正是心乱如麻的时候,只听得帐外脚步声响,桂含沁和桂含春兄弟一边说话,一边就进了内帐。正是恰好撞见了权仲白为善桐穿衣一幕。八目相对,四个人竟全都愣住,一时间是谁都没能说得出话来……98、哭笑&ldo;三妮,你怎么冻得嘴唇都发紫了!&rdo;却还是桂含沁嚷了一嗓子,才打破了室内多少有些尴尬的气氛,权仲白将袄子套上善桐手肘,善桐忙抽掉手套,自己系上了衣扣,冲桂含春、含沁两兄弟点了点头,略带好奇地道,&ldo;怎么这么快就开完会了呀?&rdo;桂含春也不过是微微一怔,他很快就恢复了常态,望了含沁一眼,道,&ldo;今天就是拜见许国公罢了,其余的事,还轮不到我们这样的品阶来听。&rdo;善桐嗯了一声,才要问他是否离去后都没有休息,权仲白已经又翻出了两件大袄来,递给桂家兄弟,道,&ldo;既然来了,就都一起看看吧,外头没有生火,都罩着,免得病了还要我出力针灸。&rdo;同善桐说话时,他尚且还客客气气的,和桂家两兄弟搭腔,真是尽显随意,显见得彼此之间十分熟稔,交情已经到了熟不拘礼的程度。桂含沁摸了摸鼻子,又看了桂含春一眼,一边披衣一边就问善桐,&ldo;你刚才出去没穿大氅?冻病了可怎么好,都说你懂事,没想到居然这样不会照顾自己!&rdo;就是桂含春面上都有些关切之色,善桐也不知为什么,心里一下就安稳了下来,她忽然想起,忙顿足道,&ldo;哎呀,我四叔也把斗篷落在帐篷里了,他还在外面吐呢,这一下可不又要冻坏了。&rdo;于是含沁又张罗着去里间带了斗篷出来,善桐出去找到杨四爷,见杨四爷连酸水都反出来了,只得让他披了斗篷,在背风处站着缓缓,又道,&ldo;四叔,现在沁表哥来了,有他陪着我也是一样,一会你进里账休息吧,过来也是受罪。&rdo;杨四爷面色苍白,气喘吁吁地应了一声是,一边穿衣,一边又抓住善桐的手,压低了声音,推心置腹地道,&ldo;三妞,你可要稳住,要是神医想给榆哥开胸、开头……咱们决不能答应!这是要出人命的!榆哥笨一点就笨一点,家里也不是养不起一个闲人,可要孩子出事,你爹可就断了嫡子传承了。这里面的轻重,你要拿捏清楚!&rdo;四老爷成日里庸庸碌碌,最简单的一件事交给他办,有时候老太太、王氏都不敢放心,如今都说得出这一番话来,善桐自己又如何不知道轻重?只是想到榆哥面上的表情,她到底还是低声道,&ldo;还是看看权神医的意思吧,也许、也许……&rdo;四老爷叹了口气,按了按善桐的肩膀,还要再说什么时,那间被充做停尸房的帐篷里又传来了一阵淡淡的腥味,他面色又是一变,慌忙摆了摆手,道,&ldo;你先进去吧,别让神医久等了,反而误事!&rdo;善桐心下自然也不是没有害怕,其实想到那胸腔大开,两扇皮肉耷拉下来的尸体,她多少也从心底发起冷来。踌躇片刻,一咬牙还是掀帘子进了帐篷。只见权仲白手里已经拿了一把小刀,正挑起一片黄黄的物事给桂家兄弟看,口中道,&ldo;这东西能熬得出油来的,要是看过杀猪就知道,同猪油几乎没什么两样。&rdo;语调淡然,好像面前躺着的不是一具死人,而是一头死猪。那份仙风道骨的出尘气质,居然不减半分。桂含春面色自若,一点不以为意,倒是含沁脸上有几分发苦,见善桐站在门口,忙推说,&ldo;权大哥,你看三妮都进来了,她女孩胆子小,咱们别说那么多了。&rdo;权仲白洒然一笑,放下刀来并不说话,又弯下身不知在药箱里找着什么,倒是桂含春双手倒背,若无其事地撩了善桐一眼,冲她微微一笑,就问含沁。&ldo;这是第一次看见人肉吧?&rdo;含沁微微一窒,面上顿时就换出了恭谨之色,他垂下手轻声道,&ldo;是第一次看见不错……&rdo;&ldo;我第一次看见这黄色的人油,却是在战场上。一枪进去,挑出来的不但有血肉,还有‐‐&rdo;桂含春就用下巴点了点那胸腔间纠缠得如同一团线一样的人肠,善桐随着他的姿势望过去,顿时好一阵作呕,只得转过眼去,听他续道。&ldo;非独如此,因为肠子被我挑破,黄白之物也少不了。对方是鞑靼人的一个小那颜,身形颇为壮硕,还有一小块人油被枪尖挑着,居然飞到了我脸上……&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