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眼看着今年收成这样差,全陕西可不都是指望着京城一带过来的补给?这时候,补给无望的消息再一传开,恐怕乱势一成,就真不可开交了……这不是几句玩笑就能遮掩过去,可以轻忽对待的事儿。善桐使劲吞了吞口水,又用力挺了挺脊背,将自己挺得笔直笔直的,就像是一株刚长成的小松树。&ldo;我知道,我不会乱说的。&rdo;她轻声道,&ldo;我一个人都不告诉!&rdo;桂含沁急了。&ldo;哎,我也不是让你谁都别说‐‐&rdo;善桐噗嗤一声,又被他逗笑了。&ldo;我知道我知道,我就是个由头,这番话,你是要说给祖母听……这我还能不知道吗?&rdo;她冲桂含沁扮了个鬼脸,忽然想到,&ldo;对了,表哥怎么不自己告诉祖母,你往常不也时常到宝鸡来看我们?&rdo;桂含沁难得被她戏耍一次,倒也笑得开心,听了善桐一问,他的神色又阴沉了下来,反问了一句。&ldo;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来西安?&rdo;&ldo;对了,你为什么来西安啊,你住了多久了,住在哪儿?怎么我到元帅府去也没看见你。你是才到的?&rdo;善桐这才想起来,忙连珠炮似的问了个不住。含沁被她闹得不成了,举起手道。&ldo;姑奶奶,你别老问个不停行吗?&rdo;见善桐收了声,他才一一回答,&ldo;我是来西安办差的,老帅让我回来跟着新兵蛋子一块练枪法,学着操练行伍……来了半个多月了,我就住在城北大营里,那天你来,我就在校场上,还看见你了!&rdo;&ldo;那你怎么不叫我啊!&rdo;善桐着急了,话出口了才想起来,自己那天是同桂太太一道进的大营。虽说桂含沁并没有提过,但她也看出来了,自己这个表哥同生父一家的关系似乎很是微妙,话赶话说到这里,善桐索性就乍着胆子又问了一句。&ldo;你……是不是同桂太太处得不亲近呀?她待你‐‐不好?&rdo;桂含沁一下又垂下头去,望着自己画出来的山川地理图不言语。过了半晌,才拿着树枝一顿划拉,将泥土地又画花了。&ldo;没有,她待我很好。&rdo;他几乎是机械地回答。&ldo;任谁都挑不出毛病来,都说我命好,遇着个好嫡母。&rdo;善桐便不敢再问,她掂了掂手里沉甸甸的小火铳,迟疑一会,又绽开一个笑,扯开了话题。&ldo;那你要练多久呀,今年过年你回天水吗?要不然,你和我舅舅一块过年得了。平时没事,你也过来看看,我舅舅在西安没多少认识的人,有时候办事难免不大方便……&rdo;71、精明世上很多事,少的其实就是个门路。杨家、王家虽然不能只手遮天,但究竟底蕴放在这里,很多事一旦找到门路,办起来就比寻常人家要容易得多。不过三数日,粮食就已经交割完毕,只是因为小五房在西安城里没有仓库,因此还暂存放在粮号仓库里罢了。这一次借着东风,也因为这位少东家乃是粮号主人的独生子,即使是改了刺配,也不放心由他一人去远。王德宝是个精灵人,同王氏、王时并王大老爷等人商议了一番,便咬着牙将全盘生意吃了下来。王氏也用一两银子一石的天价,买下了一万石麦子。&ldo;都是陈年的老麦了,要出白面,也就是六千石顶天了!&rdo;杨四爷来找王氏算账的时候,一边弹舌头,一边啧啧地心疼。&ldo;这一下,是把几年的积蓄都赔进去!恐怕娘手头也没有多少活钱啦。&rdo;毕竟是杨家自己的私事,虽说热心帮忙,但到了写账算账的时候,王家人还是回避了。善桐这小半年来字写得好,就在一边打下手帮着誊抄。听了四叔这样的说话,她就看了四老爷一眼,又默默地垂下头去。王氏不动声色,随口道,&ldo;怕也不止吧,这些年来不说别的,家里在西安的几间铺子,就不止一万两的收成了不是?&rdo;&ldo;哪有那样多。&rdo;杨四爷就笑了。&ldo;总也就是十来间铺子,一年能有个五千两出息是顶天的了。这些年西北不太平,生意也不好做。有了结余还要拿去买祖产,虽说那些人惧怕大哥、二哥,也不敢胡乱开价,但当年我们家田多了去了。如今这样赊买,怎么都是不合算的……宗房二哥这一次跟着桂家一道回来,也带了些粮食,说是江南粮价贱如土呢,生意也好做。气候又和暖,悖怪咱们命苦,没能托生到江南去呗。&rdo;这些年来,宗房专管着的族中祖业,也是越做越大了。不说别的,就是皮货一项,一年获利多少,真是难以胜数。也难怪他们要抱小四房的大腿,不说别的,就是这个江南总督的招牌挂着,这几年来在江南就多开了好几间分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