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桐忽然间不敢看向桂含春,她扭过头去,情不自禁就低声嗫嚅,&ldo;是姐姐‐‐&rdo;话说到一半,她忽然想起,若是一切顺利,桂含春就即将是她的大姐夫了。而如果说这个事实还没有让她清醒过来的话,第二件事,也足够令善桐难受了:如果一切不顺利,连姐姐都不行,桂家肯定看不上自己。不论如何,桂二哥……都只能是桂二哥而已。小姑娘只觉得心房一紧,她几乎要为这陌生的感受而吃惊起来:如今她已经知道,在讶异到了极点的时候,在明白自己已经闯下弥天大祸,根本无力弥补的时候,说书人说的那&lso;谁谁谁好似一脚踩空,心落到了脚后跟&rso;,实在形容得很生动。可到了这时她才明白,说书人口中的&lso;谁谁谁心头一痛,喷出一口甜血&rso;、&lso;谁谁谁只觉得喉咙里噎了好大的石头,喘不上气来&rso;,也都不是平白说出来的。这份感受实在难以形容,甚至连她自己都不禁一阵吃惊。这才见过几面,说过几句话呀,自己怎么就‐‐再说‐‐这嫁人的事不还远着呢吗……她一下又想到了姐姐。虽然只见过两面,但大姐想到自己和诸公子的婚事已经落了空,心底一定也是这样难受吧。不然,她又怎么会那样大失常态,许久都没有搭理自己……善桐猛地回过神来,见桂二哥正一脸关切地盯着自己,忽然间,她明白了姐姐的说话。恐怕姐姐是真的都没有太注意到诸大哥的长相,就好比自己,也说不出桂二哥长相的好坏,就觉得他看着很可亲,很、很顺眼……她咬了咬牙,终于下定了决心,低声道,&ldo;是姐姐和我拌嘴了‐‐桂二哥,我、我还有点事,我先走啦!&rdo;也不等桂含春回话,她便发足小跑起来,向着外九房一路过去,没多久就已经到了小院门前。西北民风淳朴,尤其杨家村多半都是族人聚居,白日里当然是不上门槛的,大部分人家甚至都敞开着大门,方便左邻右舍随时串门说话。外九房自然也不例外,善桐跑进门去,左右一张望,便根据格局推测出了客院所在,她冲到客院外头,推门而入才要说话时,就隔着窗子听见了一句。&ldo;这样说,到了明年,胡子们是肯定会打咱们村子的主意喽?&rdo;善桐的眉头还没皱起来,就听到了诸燕生低沉的回答。&ldo;其实更可虑的不是胡子,晚辈怕的是官兵……&rdo;46、心意一听这话,善桐的心思顿时就从儿女情事上飞了开去,留下的只有一团谨慎。在当时的西北,生活的确不易。即使杨家村处于陕西腹地,甚至在宝鸡都算得上是独一份的好地方,但就是这好地方在十多年前,也险些要为北戎蛮子掳掠一空,要不是当时族长当机立断,将族内众人先安置到了墙高粮足的凤翔县里,又把断后的青壮撤到岐山上避开了蛮子们的锋芒,今日的杨家村只怕就不是这般景象了。这一遭热闹虽然善桐未能经历,但距离她出生却不算远,她是听着这一段往事长大的,此时听到了胡子两个字,顿时就想到了当年的事情,一惊之下才又自我安慰:不怕,胡子毕竟和蛮子不同,只是乌合之众。话虽如此,但西北绿林这些年来活动频繁,不少好汉傲啸山林,犯下累累大案,这些事小姑娘也都听长辈们窜门时磕过牙。虽然也知道胡子们当然不会特别优待杨家村,但听到诸燕生和海和叔‐‐她已然听出了另一个说话人的声音‐‐这样煞有介事地将胡子攻村的事拿来讨论,她也依然吓得浑身一个机灵。但想要再听下去,也已经没了机会。善桐进门时并没有特地瞒人,屋内人当然不可能听不到动静。诸燕生的话说到一半已经断了,海和叔紧接着就问,&ldo;什么人?&rdo;话中颇有些警戒之意,倒让善桐一阵尴尬,好在她余勇尚在,索性大大方方地掀帘子进了门,笑道,&ldo;是三妞妞!&rdo;见到是她,海和叔自然神色一缓,他摸了摸善桐的头,又瞟了诸燕生一眼,一瞬间表情竟有些狡猾,又笑眯眯地咬着烟锅问善桐,&ldo;怎么,来找你诸大哥唠嗑呀?&rdo;既然知道了姐姐和诸燕生彼此有意,善桐也不是个十分粗疏的人,自然就想到了当时姐姐落后和海和叔道别的事。见到海和叔的表情,她心中一动,却是影影绰绰地猜到了几分:姐姐的心思,只怕没有能瞒得过海和叔吧。这样一想,善桐忽然间就警戒了起来,想到了小二房的善婷。